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呢?
林奕回到事务所,关上门的那一刻,全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干了,眼神空洞地望向那块巨大的案板。
这块案板是他特地定做采购回来的,几乎占据了大半墙壁,他最喜欢将案件线索贴在这块案板上,通过摆弄、组合、分类、排序等等诸多逻辑方式,抽丝剥茧的去分析案情。
他从把这种方法炫耀似的教给赵鸣,还给这个方法取了个浮夸的名字,叫做“真相演绎法”。
赵鸣作为累的半死,把这块案板搬上来的人,欣赏肯定是欣赏不来了,剩下的只有吐槽了。
“老大,方法我算是明白了,但是你这案板买的也大了,一个案子分析完,都用不了一个小角落,太浪费了。”赵鸣作为事务所的会计兼苦力,是又心疼自己的腰,又心疼这白花花的钞票。
林奕记得,他笑着拍着赵鸣的背,一脸“你不懂”的表情告诉他。
“那是因为我们现在接的委托案件都太小啦,等我们哪天接了大案,我告诉你,说不定到时候你还觉得这案板不够用呢!”
大案是来了,可未曾想是这样的大案。
林奕就站在灯光下,案板前,他觉得连室内柔和的灯光都变得无比刺眼,那贴在案板上的无数纸片,像是咧开了嘴,在嘲笑他。
嘲笑他的无知……
嘲笑他的可悲……
林奕身子疯狂颤抖,嘴角咧起一个诡异的弧度,不知是在笑,还是在癫,一拳砸在案板上,整个人滑跪下去……
叶老,你究竟想要告诉我什么……
想要告诉我什么……
难道这十几年,我都傻乎乎的活在他人编造的虚假里,不明真相……
亏我还是个侦探……
为什么……
为什么连婉玉父母的死,也会出现在线索里……
这到底与案件有什么关联?
还有父亲,最后的日子里,究竟在查些什么?
父亲究竟知道了什么?
千丝万缕的思绪,像无数根铁钩,扎进林奕的身体里,那痛苦与冲击,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胸口剧烈起伏着,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他脑海闪过一个念头。
是不是我父母的死,也会出现?
林奕转过头,望向那数叠还没有整理完的报纸,眼神里全是冰冷的怒火。
究竟是谁?!
究竟是谁躲在暗处,编织了如此巨网?!
……
叶南絮昨晚和母亲聊的很晚,很多都是女人之间的小话题,叶南絮都听的头都大了。
尤其是关于结婚生小孩的催促,她原本以为这些永远都不会落到她头上。因为小时候父亲和母亲是又开明,又宠她。与她相似的家庭,小孩要么是疯狂读书进入仕途,要么是早早跟在父母身后,接手家族产业生意,唯独她,特立独行,选了她最喜欢的音乐,那一架钢琴,一弹就是十几年。连她宅在家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去社交,不去结交朋友,父母也没有太多管她。
更多的是听之任之,让她放手去做自己喜欢的事……
可昨夜的母亲,像是一下子老了许多,絮絮叨叨的念叨着,像是在细数,未来的日子里,还有哪些值得庆祝的事,见证她结婚生子,好像已经成了她了了半生的唯一期待。
她没有提到她父亲的名字,像是已经彻底接受了后半生里,没有丈夫的陪伴……
叶南絮望着出租房里简单的陈设,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没有想到生活的变故能剧烈到如此。曾经人人称羡的家,这么短的时间就几乎支离破碎,父亲认罪关押,母亲病急入院,所有的财产也都被冻结扣押,她和母亲只能暂住在临时租下的房子里……
不过还有希望,一切结局还未定,她还有林奕帮她。
她脑海中回荡着赵鸣最后说的那句,“你来找他,绝对是正确的选择”。
她回想起了那个男人凶巴巴的模样,心头像是有万般情绪堵在胸口。她手捂在胸前,深深呼吸,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嗯,今天要去见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甩开我!现在我暂时,只能靠他了!
叶南絮精心选了一条比较可爱风格的浅粉连衣裙,搭配上一双简约舒适的白色帆布鞋,长发就随意披散肩上,只别了一个小巧玲珑的发卡。
她有些紧张地拿上了昨晚夜里画好的照片。她实在印象不深了,还记忆深刻的,不到三张,她看着纸张上有些鬼画符的粗犷线条,咂了咂舌,她实在是没有什么绘画天赋,今天挨批肯定是要挨批了,她几乎能想象的到,林奕看到这几幅画时,看她像是看傻子一样的表情。
哎,只能忍着了……
混蛋林奕……
她走到楼下早餐店,看着琳琅满目的价目表,第一次有了钱的概念。她本来想点一碗十八元的水饺,后来想到账户里所剩不多的余额,就打消了想法,简单买了一个不加料的煎饼就走了。
家里所有的账户都处于冻结状态,母亲的账户因为属于夫妻共同财产,也没有幸免,她的银行卡是通过流水证明,确实是个人兼职教音乐所得,才逃过一劫。
卡里面也只有林奕之前退给她的一万多点,加上舅舅来探望母亲时,借给她的6万元,她到现在都忘不了母亲恳求作为东城议员的舅舅,能不能帮帮父亲时,舅舅那唯恐避之不及的表情,匆匆丢下六万,逃难似离开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