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太子府大选张府参选的人本不是她,而是张府二房的嫡女张珊,张珊前前后后培训的近三个月,可是临到了忽然患了风寒卧床不起,听闻张珊当时可是哭的死去活来。张家不敢耽搁,太子府自然不能让庶女参选,只能让四房的嫡女当年只有十四岁的她顶上。 太子无意大选,自然不会参加,当年还是皇后的太后,前期挑的太仔细,入眼的没几个,最后而来的她也就被充数选了进去。 太子府时,据说封品级的时候贵人要成双才吉利,她才有了贵人的封号,入宫时同时入府的另外三人因为无意唐突了皇后,默默无闻的她封了婕妤。 太后病中,宫中人日日侍疾,皇上御驾亲征凯旋而归其他人各自回宫梳洗打扮,她独自留了下来守在太后身边,刚巧那天太后转好,她进为张嫔。 再后来后宫倾轧,各宫尔虞我诈不断,她独居一隅,凡是都不参与,后来太后下令整理后宫,各宫都受到牵扯,唯她独善其身,太后为赏罚分明进她为张妃。 这漏捡的,她都贪心了,一直期盼着要是能捡了闺女就好了,可惜皇上并没有女儿,这次怕是捡不着了! 今天圣旨刚开了头,她猜测不升级的话可能就是来送赏的,听说今年前朝发生了好多大喜事,后宫同乐多给些赏赐也说的过去。 张瑶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这地方偏远无人于她同住,偌大的福霞宫只有她一个主子,宫里的人对她都很敬重,远离的喧哗同时也远离是非,日子好不惬意。 要说还有什么遗憾,张瑶想脱口而出的是她对张妃这个称呼很不满意,因为张妃,张妃,她一听别人如此称呼,脑海中立即浮现出《三国演义》里张飞长坂坡挥着丈八蛇矛呀呀的吼着:“我乃燕人张翼德也!谁敢与我决一死战?”的身影。 不过这话她不好与旁人说,她一个无宠无子无靠山的三无人员,能走到今天已经是极限了,除了这一世安稳,她别无所求。 “娘娘,还不接旨?”刘河读完圣旨见底下的人都低头沉思,赶紧出言提醒,今天他出来有一段时间了,皇上身边怕没有可心的人伺候,着急回去呢。 刘鱼最先反应过来,推了身侧的安绘一把,安绘惊了一下,忙扶扶张瑶,张瑶听到没有声音知道圣旨读完了,依礼谢恩之后双手接过了圣旨,起身后见刘河要走,示意安书追过去给谢礼,刘鱼也追了过去。 “娘娘,皇上为什么会突然下旨把三皇子养在您的名下?”见传旨得人出了宫门,安绘忍不住出言。三皇子的生母冯昭仪三个月前病逝,他虽然刚满五岁却是个至孝的孩子,冯昭仪位份低他也只能守三个月,闻言他为其母抄了三个月的佛经。 失了生母的皇子养在别的妃嫔名下常见,不过是皇上或太后一句话而已,可如今为什么皇上还特意下了圣旨? 如今后宫之中皇后膝下有滴出的皇长子,惠妃名下有亲出的二皇子,可是贤妃、德妃都没有子嗣,依照惯例,三皇子应该养在她们名下,怎么就越过了她们直接放在娘娘这儿? 张瑶听到她的问话,直接怔在了原地:“什么三皇子?什么叫养在我的名下?” 她慌乱的打开圣旨,待看清上面的内容,气的浑身发抖:是谁要害她?! “娘娘,您身子不好,赶紧回去躺着!”宋嬷嬷见此情形,赶紧命丫鬟们把她扶到床上躺好,见她紧紧握着圣旨,怕她损坏圣旨被降罪,哄了许久才把东西拿回来,让人赶紧整理好收起来。 “嬷嬷,怎会如此?”张瑶知道此事蹊跷,不然之前不会得不到任何消息,可是为什么会有这么一道旨意呢? 宋嬷嬷和孙嬷嬷同时摇了摇头,刘鱼已经追过去问了,他们此时只能先等他打探的结果。 张瑶闭上眼睛,不行,她不缺儿子,也不要养儿子。不是她养不好,而是她不能养,她知道自己的斤两,后宫之人没有子嗣傍身,她可以安安稳稳的避着,可是一旦有了子嗣还是皇子,她就再避无可避。 “嬷嬷,我要去求太后,求太后开恩劝皇上收回成命。”因为情绪波动太大,说完这句张瑶捂着胸口粗喘着气。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办法,皇上的勤政殿不许任何后宫妃嫔进入,皇上也多日不曾踏足后宫,她就算去求皇上也见不到人。 孙嬷嬷见她如此激动,赶紧坐在床边帮她拍拍后背,娘娘身子弱,秋末以后根本出不来门,太后慈爱也免了她的请安之礼,此时外面已经雪白一片,娘娘如何出的了门? “娘娘别急,先喝口茶水,一切等刘鱼回来再做打算。”孙嬷嬷安抚她,太后一个月前离宫到安定寺还愿去了,听说要开春才回来。为了避免娘娘伤心,她又不敢说穿。 不一会刘鱼匆匆折返,见众人都在等着他,便把打探了来的消息说了。 这道圣旨正是三皇子所求,为了这道旨意,他昨晚跪在勤政殿整整一夜,今日一早皇上看他快支撑不住把他招入殿内,不知道他与皇上说了什么,半个时辰后皇上就下了这道圣旨,还吩咐刘河来宣。 张瑶闻言,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她本来还想着若是太后那边行不通,可以劝劝三皇子呢,毕竟他才五岁,对付小孩子她自有办法,可是一个五岁的孩子竟然有毅力跪了一整夜,她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张瑶叹了一口气,吩咐人都退出去,人果然不能太嘚瑟,这不遭“报应”了吧! 随着刘河的离去,这道旨意也长了翅膀似的迅速传遍皇宫的每一个角落。 临华宫的皇后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在教大皇子写字,听了下人的禀报她笑了笑,吩咐人再送些赏赐到福霞宫,她知道皇上提携张氏的缘由,所以从不为难于她。 把三皇子养在张妃的名下,对她,对大皇子都是极有利的一件事,因为比起冯昭仪,张瑶的出生不但更低,而且还有罪臣之女陈氏那样的母亲。 张府早已经弃了张氏这颗棋子,更不会为了一个养子去触动本就腐朽的根基,所以三皇子对于张妃,或者张妃对于三皇子,都没有丝毫的助益。 让她养育三皇子,刚好还断了某些人的念想,真是一举两得的美事! 芳华宫的惠妃闻言乐的眉开眼笑,她有亲儿子傍身,在后宫之中稳坐贵妃之位,论家势不输皇后,论才情她当年可是在盛京名噪一时的才女,论心机手段她也丝毫不差,因此没什么惧怕的。 本来还打算某人得手了之后,给她一个意外之喜,没想到那人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想想那人此时气急败坏的样子,她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长亭宫的贤妃此时怒火中烧,寝殿里四处都是瓷器的碎片,还有点点茶叶的残渣。这一片狼藉,显示着之前一阵近乎疯狂的发泄,宫里的人都瑟瑟发抖的跪在门外,不敢上前。 “本宫呕血的谋划,竟然便宜了张瑶那个贱人!” “好,好,既然冯氏能悄无声息的死了,这个病秧子命也长不了!” 贤妃压住怒火,抓起桌上仅有的一个青花瓷瓶,狠狠的扔了出去,砰的一声,碎片四散开来。 常宁宫的德妃听到消息,沉思的片刻又继续缝制手上的衣物,过年的时候皇上总该到后宫里来吧,与其费尽心思抢别人的孩子,不如想办法争取皇上的宠爱,诞下拥有自己血脉的孩儿。 …… 张瑶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午时,她刚起身安绘就小声的说三皇子跪在门外。 三皇子昨夜已经跪了一夜,眼下又跪了大半个时辰,就是一个大人也承受不住,何况这么一个孩子。可是他一不愿意起身,二不许她们唤醒娘娘,还不许他们为他撑伞遮雪,看的院子里的人那个心疼啊。 张瑶得了消息披着大氅就跑了出来,看到这个脸上已经完全失了血色的孩子,既心疼又内疚,忙命人把他抱到还有些余温的床榻上,加炭火熬姜茶,忙活了好一阵,小孩子才渐渐恢复了体温。 “我知道母妃生气,儿子跪在门外一为求母妃原谅,二位向母妃谢罪。”郝珺见母妃为自己前前后后的忙碌,刚出门的时候都没有梳洗,心里划过阵阵暖流。 因为自私求了圣旨惹母妃生气,所以求母妃原谅,因为自己凭一己之私扰乱了母妃的余生,所以向母妃谢罪! 今生我终于是您的儿子了! 张瑶见他像个小大人一样,知道他受了苦不忍再批评的,伸手点了点他的脑袋,吩咐人请太医来医治他的腿。 郝珺不愿意让母妃看到他的伤,找了借口把人支了出去,太医查看的时候他疼得嘴唇都咬破,身上的衣服也被抓出了道道痕迹。 他昨夜确实是跪了一整夜,不过跪之前他稍微了准备,伤的并不重,只是往福霞宫的这长长一段路他是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加剧了伤势,再加上这里的半个时辰他是直接跪在石板上,才会伤的如此之重,不过他不后悔。 因为他的腿伤的太重,太医吩咐半个月不能下地行走,他不愿离开福霞宫,张瑶担心他晚上发烧,让人准备了小床铺,晚上让他睡在自己的房里。 那可是皇子,万一在她这伤了、病重了,她估计脑袋也难保。为了保命,他也得好好照看这位小祖宗。 “皇上,三皇子已经在福霞宫住下。”午后刘河上报,他不知道三皇子与皇上说了什么,但是皇上听到这个消息忽然松一口气的小动作,他察觉到了。 “张氏既养育三皇子,进贵妃,封号——宸!拟旨吧。”郝徵停下手中的笔墨,一个“宸”字跃然于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