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没事。"他马上就敛起了微笑,过去我总觉得中年人特别怂,所以我年轻的时候老是跟中年人找茬。其实现在我到了中年,也经常遇到小年轻跟我找茬,有一次泡夜店去撒尿跟旁边人聊天声音大了点还被小年轻骂了呢,嫌我太吵——但是我可不是一般中年人,我是中年人里的战斗机,很快就把那俩个小子打发到小便池里舔尿去了——中年人不跟你计较,主要是因为你太蠢,而且太气盛,他一家老小都要养活哪有那种功夫跟你折腾。我可没有,我属于中年人里的扳命人,局里都要专门备注一下的你算老几,大家客客气气也就罢了,真比划只有你吃亏的份儿,不论哪方面——所以歌舞团团长见我阴着脸要找茬,心里骂着傻批脸上还是十分正经地和我说话。
"小伙子,听叔叔一句劝,好好读书去吧,别走这种没有根的路。"
"什么叫没有根的路?"我倒是纳闷了,我这人天生好奇,永远都是不懂就问的。
"你漂泊出去,没有家可以回来,没有人给你兜底,自己又控制不了自己,永远搅在是非里没法脱身,这不就是没有根。"
"我家人..."
"出去了就身不由己了。你看他们,"团长给我指了指那些正在忙的众人,"没有一个没有难言之隐,没有一个不是被逼得走投无路的,不然谁会干这个!"
"谢菲..."我本来想打听一下,但是事到如今我再打听不就是给自己添堵么?算啦,"团长,你告诉我一句实话,你睡过谢菲没有?"我原本想问谢菲的难言之隐是什么,是什么逼得她走投无路,最终还是换了一个我不那么在乎的问题。
"哼!我可没你那样的福气...她那样的姑娘,除非自己愿意,不然谁都惹她不起——她敢跟你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你信不信?"
"你试过啦?"我嘻嘻笑着问他。
"你可别胡说!我不是那种人!我把钱赚了就行了多大了还成天寻摸这些无聊的事..."团长的脸憋得黝黑发红,"她是个很厉害的女人,能力很强,认识的人也很复杂,一般人惹不起的——说实话,漂亮到那种地步,在我们这个地方也算是埋没了人才..."
"所以你也不想埋没我对吗?"
"你俩倒是一对,都很漂亮,不过你输在太小了——小子,占了便宜赶紧走才是男人本色,纠缠下去只会显得你很傻...好了,我要干活去了,再见吧..."
团长之所以溜,还是因为谢菲急匆匆朝着这边走过来了,其实他这只言片语对我来说是很无所谓的,但是谢菲第一句话问的还是这个——
"他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你也不用在意了,反正你都要走了。"
"别听他们的闲话,记住我的好!"不知怎么的离分开越近我的泪越少,谢菲的反而越多了,我想这大概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差别。她说着又是眼泪汪汪,用一种很绝望的眼神看了我一会儿,又去忙她的事了。
我知道这中间有太多我不了解也没法处理的鬼魅故事,谢菲本来就不是凡人,我...我现在压根还不是一个能完全掌控自己的成年人,所以也谈不上什么平庸还是不俗,但是看上去我应该不是一个普通人,不然我不会发生这样的故事,我也不配得到这么美丽的女人,我只是一个苗子,根本进不去他们那个成年人的世界——所以我还是聪明一点少打听,多记忆,把美好的东西留在生命里,不要去探究内部的龌龊比较合理。
我不知道谁的第一次能比我这个深刻,那些俩小无猜后面还能相濡以沫同生共死的除外——照我看这种人太少了,所以我这个已经是再大不过的侥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