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啊啊啊啊啊!!!”赵玉在剧痛之下慌乱无措地扭动手脚,但这种铁质捕兽夹是专门针对雪鹿一类的大型猎物而设,岂是如此好挣脱的?他越是挣扎,锯齿就合得越紧,随之而来的是赵玉越发凄厉的惨叫,鲜血顺着伤口泊泊地向外流淌,在泥地上已经渐渐汇成了一个血水坑。
菲儿就在不远处默默看着这一切,踩中了这种捕兽夹,这条腿不废也是半残,即便自己不动手,赵玉最终又挣脱开去,拖着一条伤势不断恶化的废腿,在这山林僻野无人来救,能撑过两天就是奇迹了。断骨不去接续,伤口无法处理,抹点草泥就能活命?
赵玉无力地挣扎了一阵,初时踩中陷阱瞬间带来的极痛已经慢慢过去,惨叫声逐渐平息。眼见捕兽夹难以挣脱,赵玉一咬牙,半坐了起来,双手抵住了捕兽夹的上下利齿,也不管双手被刺得鲜血淋漓,开始用力掰开捕兽夹。
生死关头的赵玉爆发出了无穷的力量,原本清秀的脸庞上满是泥污、眼泪、血水。
他的喉中发出一阵阵仿佛受伤的野兽般的低沉呜咽,那只咬合力足以夹断鹿腿的沉重捕兽夹竟然被他一点点掰了开来。
远处的菲儿就这么看着这一幕,面上全是难掩的震惊之色。她见惯了野兽踩中陷阱后的挣扎哀嚎,却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在求生的渴望下,会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
这样的大型铁质捕兽夹,一般需要两个成年男性合力才能掰开放置,如今赵玉在绝境之下,一个人就做到了。
菲儿想起了一个月前,项家派出的探子从赵家镇回来后那一脸晒笑、不屑一顾的表情。
这还是被项家人私下里评价为“毫无心机的竖子”、“难堪大用”、“不值一提”的那个赵家小少爷吗?
赵玉一发狠,把伤腿一抽,抽出了捕兽夹,扶着旁边的树,慢慢地用一条好腿站了起来,不住喘息。
金属的铁夹力大难当,几乎将他整条腿骨夹断,即使日后医好了,这条腿的灵活性也会大受影响。但赵玉却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一般,没有回头看一眼,他步履蹒跚地继续往前走。
嗤啦一声响,这回钩住赵玉的是一片铁网,他再次摔在了地上。
菲儿就这么看着赵玉,眼神复杂,她就这么怔怔地看着赵玉趟过铁网、绊脚索、鹿角木桩,也看着他从蹒跚行走变成在泥地里手脚并用慢慢往前爬。
她轻轻叹一口气,忍不住撇开了目光,一箭封喉她做得到,但就这样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在泥泞里翻滚挣扎,慢慢地走向不可避免的死亡,是完全不同的另一回事。
她重新开工上箭,打算不再按原本的计划行事,一箭干脆利落地送这个人去长眠。
赵玉身上的猎装早已给划成了一条一条的破布,全身上下都是细密的伤口,把他白皙的皮肤划得支离破碎。他的神智早已到了崩溃的边缘,现在的他只是顺应着求生的本能,一点一点趴着向前挪动而已,他的身后留下一道泥泞的拖痕,鲜血混杂其中,将泥地染得暗红。
赵玉手脚迟钝滞涩宛如重逾千斤,眼前的这个平日里一跨就过的小土坡,现在却宛如一座大山,不知道还要爬多久。
他已经忘记了自己为什么要往这个方向爬,也忘记了身后还有一个正在追杀自己的高明猎人,他只是不敢停下来,自己有种模糊的预感,一旦自己停下来,就要永远睡在这里了。
任何人都看得出来,这个费力挣扎的人已经到了强弩之末,毙命荒山似乎是他唯一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