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纷扰的外界喧嚣中,朱由校悠然倚椅,双脚轻搁龙案,陷入了深沉的思索。
天启朝的风云变幻,其源可追溯至嘉靖盛世,那时严嵩、徐阶、高拱、张居正,四人皆是党争场上的佼佼者,手腕之强硬,令人侧目。
然张居正陨落之后,后继者难复其辉煌,党争愈发激烈,乃至京察大典,竟也沦为党派倾轧之利器。
东林与齐、楚、浙三党之恩怨,始于万历之初,张居正借隆庆遗诏改革之风,将东林初祖顾宪成贬谪故里,顾宪成于逆境中创立东林书院,自此党争烽火连天。
万历二十一年,癸巳京察,东林以雷霆之势,借机清除异己。
赵南星,东林元老,吏部考功司郎中,其言掷地有声:
“内察之典,六载一举,君子嫉恶,小人衔恨,皆在此刻。
言辞交锋,各取所需,犹如断章取义之诗。”
其后果,不言而喻,齐楚浙三党成员纷纷落马。
至万历四十五年,丁巳京察,三党联盟如胶似漆,誓要荡平东林。
郑继之、李志、赵士谔、徐绍吉、韩浚,五位重臣各领风骚,党争之火,京城内炽热难当。
京察未启,硝烟已浓,东林大将纷纷折戟,朝堂几成空壳。
随后,三党内讧上演,犹如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汪文言,东林智囊,巧妙离间,三党裂痕渐显。
邹之麟转投浙党,东林与楚党结盟反攻,齐党土崩瓦解,党魁遭贬,一片狼藉。
此间,内阁首辅方从哲,如同舵手,稳掌朝堂之舵,力保大局不乱。
万历末年,皇帝驾崩,泰昌继位未久亦逝,东林借移宫案之机,得天启青睐,朝堂渐入其手。
天启三年,癸亥京察,赵南星再展雄风,三党势力被逐出京城,更创“四凶”之名,以儆效尤。
东林盛极一时,朝堂之上,正气凛然。
然好景不长,魏忠贤崛起,天启帝意转,三党残部依附阉党,东林与阉党之争,愈演愈烈。
而今,朱由校身为穿越者,誓要改写历史。
他凝视桌上奏章,心中筹谋。
内阁之中,方从哲中立,然其门生亓诗教偏齐;刘一燝、韩爌,则坚定东林立场。
六部尚书,各有归属,或东林,或中立,或年迈力衰,或深藏不露。
天启朝堂,风云再起,而朱由校,已握有改写命运之笔。
………
还没捂热,感觉没有吃饱,没办法,年轻人正在长身体,就在朱由校想着下朝后再补的吃点儿什么的时候,就有一个长须老头跳了出来,这货手持一份奏疏,大义凛然地道:
臣福建御史冯三元,掷笔为剑,直指辽东经略熊廷弼,八项无谋之责,三宗欺君之罪,掷地有声。
河南御史顾造紧随其后,跃然朝堂,对熊廷弼出关逾年却无策可陈之事,痛陈其弊。
朱由校轻抿茶水,目光如炬,穿梭于群臣躁动之间,旋即淡然收回。
冯三元言犹在耳,顾造便急不可耐地登台,二人似有默契,如双簧共演。
然在圣目之下,此等小卒,不过试水之石。
朱由校凝视着下方,那些义正词严、手捧笏板者,心中暗自咂舌。
待顾御史滔滔不绝之际,他强忍笑意,面容肃穆,终启金口:
“兵者,国之重器,关乎生死存亡,岂可轻忽?三位辅臣,对此有何高见?”
方从哲,内阁首辅,当仁不让,侃侃而谈:
“陛下,自万历二十三载始,边军粮饷屡欠,军备废弛,去岁更遭大败,军心涣散。
熊廷弼临危受命,内安军民,外拒强敌,辽东得以保全,功不可没。
望陛下勿急功近利,重蹈萨尔浒覆辙。”
朱由校微微颔首,目光转向刘一燝与韩爌,二人心领神会,知此乃试探之局。
刘一燝老谋深算,避其锋芒,提议让熊廷弼自辩,以观后效。
“刘阁老之言,稳健持重,然朕心有所虑。”
朱由校表面赞许,内心却暗笑其狡猾。
韩爌则更显圆滑,推诿道:“陛下,此等大事,当询兵部尚书黄嘉善。”
黄嘉善,知兵善战,万历年间三边大捷名震朝野,他直言不讳:
“陛下,辽东局势严峻,熊廷弼守土有责,既无大错,不宜轻动。”
朱由校手指轻敲龙案,思绪万千。
忆及天启初年,冯三元弹劾熊廷弼,自己反将奏章赐还,意在自辩,岂料熊廷弼竟以病辞,终致辽东局势失控。
“诸卿意见纷呈,朕心甚慰。”
朱由校放下茶杯,声音洪亮,
“唐太宗有云: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朕今借古喻今,述一典故。”
言罢,他润喉续道:
“周郝王时,秦赵争锋长平,初以廉颇为将,相持不下。后秦施反间计,赵王中计换将赵括,终致大败。临阵换将,兵家大忌。
熊廷弼守辽东一年,方得安宁,若无此人,辽东早已沦陷矣!”
言及此处,朱由校怒拍惊堂木,目光如电:
“你二人,身为御史,不察实情,妄加弹劾,莫非欲将朕比作昏庸之君乎!”
冯三元昂首抗辩:“臣据实而奏,何错之有?”
“好一个据实而奏!”
朱由校怒不可遏,“锦衣卫何在?将此二人押入诏狱,严查其背后动机!”
顾造不甘示弱,高声反驳:“熊廷弼无功,不换将,辽东危矣!”
朱由校冷笑,一场朝堂风云,就此拉开序幕。
"危乎哉?试问何为能逾萨尔浒之惨败,数万忠魂陨落之殇?"
顾造之言未落,朱由校怒不可遏,龙书案上茶杯应声而碎,清脆声响彻殿堂,伴随着他震怒的咆哮:
"危乎?若无熊廷弼固辽,建奴早已踏破山海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