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熊廷弼率军于抚顺关大兴土木之际,户部府内,各路衙门官员云集,纷纷向袁世振兴师问罪,场面蔚为壮观。
“此乃明目张胆之掠夺!”
“此等乱政之风,岂可纵容!”
户科给事中王继会,端坐于尚书袁世振之侧,言辞激烈,犹如利剑出鞘。
“以高额火耗于应天府强行推行银币,无异于引火烧身,民变之祸,恐将不远!”
王继会手执公文,字字铿锵,直指袁世振之决策。
袁世振冷笑,目光如炬:“民变?哼,我倒要瞧瞧这民变如何上演。尔等莫非以为本官不识其中猫腻?”
他语带讥讽,自信满满:“若非胸有成竹,岂敢在御前建言,于南直隶试行高耗银币?王给事中若有异议,大可直陈圣听。”
王继会闻言,怒极反笑,心中暗忖:与皇帝理论?
岂是今日可比往昔,人人均有朝议之权?
此时,太仆寺卿钟羽正挺身而出:“顺天府与户部火耗仅一成,南直隶何以骤增三成?南直隶乃我大明之根本,岂能受此重压?”
袁世振淡然回应:“诸位勿要断章取义,此乃先在应天府试点,后推及南直隶之策。”
言及加征火耗之因,他面露愠色:“南直隶历年欠税累累,此乃惩戒之举,以儆效尤!”
堂内顿时哗然,有人反驳:“南直隶赋税本就繁重,百姓已不堪重负!”
袁世振一拍惊堂木,全场肃静:“两月前,本官尚在两淮提调盐政,实情如何,诸位心知肚明!”
言罢,户部文书匆匆来报:“大人,上月银币已整装待发,待您查验。”
袁世振点头,领众官至后院,眼前是六十八箱银元,红纸包裹,宝泉局印鉴赫然在目,彰显其权威与纯正。
“因南京户部银两未及运京,故本官借内帑之银,铸此六十八万枚银币,本月起运应天府,开铺兑换。”
他边说边命人开箱验银,每箱均经仔细核查,再以熔蜡封缄,直至夜深方毕。
锦衣卫监督之下,官员们疲惫不堪,腰酸背痛。
临别之际,袁世振意味深长:“本官已奏请陛下,命内阁、都察院等诸衙门共襄银币推行之举。诸位若有意参与,本官自当举荐。”
此言一出,众官如鸟兽散,避之唯恐不及。
袁世振望着离去的背影,面色阴沉,心中暗骂:此等鼠辈,何谈尊卑?竟敢在户部撒野!
“名单可曾记录?”
“大人,已悉数记下。”
“凡请愿赴应天府者,尽数列于其上,以示惩戒。”
与此同时,皇帝与洪承畴正于御书房内,谈笑风生,对户部之纷扰浑然未觉。
洪承畴,何许人也?
是叛国之贰臣?
非也,实为御前之幸臣。
“宣政司之构,应分宣传、新闻、管理三署。”
朱由校立于黑板前,向这位二八青年细述其宏图。
宣传署,犹如朝廷之音,播撒皇恩浩荡,使百姓皆知政令之要。
新闻署,则掌笔墨春秋,书籍报刊之权,悄然间,礼部之责已分一杯羹。
何故?文字之狱,古已有之,螨清尤甚。
西汉杨恽,一纸书信触怒龙颜,身首异处;曹魏嵇康,绝交之书成催命符,东市问斩。
赵宋之世,文字狱更是层出不穷,文网森严。
至于大明,文字之祸多被螨清杜撰,唯方孝孺诛十族之事,铁证如山。
禁书之令,多针对异端邪说,然亦有例外。
崇祯年间,《水浒》因“蛊惑人心”之嫌,遭禁绝。
然帝未悟,饥饿乃乱之源,非民之罪。
管理署,则专注于市井繁华之地,掌说唱演艺之秩序。
此辈虽小,影响力却不可小觑,尤其是在这文化昌盛之明朝。
“朕之所言,卿可尽解?”
“臣已明了。”
洪承畴身着略显寒酸的官服,恭敬应答。
“朕再赐你锦衣卫数人,助你一臂之力。”
言罢,朱由校吩咐身旁小太监:“自锦衣卫中挑选识字者,派予洪卿。”
“纨绔子弟虽不善正务,却对市井之事了如指掌。”
朱由校复言,“卿可严加管教,若有不服,尽管送来,朕自会处置。”
“臣叩谢陛下隆恩。”
洪承畴再次拜谢,心中暗自思忖:此皇帝,真乃异数也。
……………
“兵源匮乏之困?”
朱由校斜倚龙椅,目光穿透堂中挺立的曹文诏,指尖轻敲桌面,节奏中带着一丝不耐。
“陛下,虽徐尚书新军、臣之家丁及原京营兵丁俱全,且臣与孙传统屡赴西山、石景山矿区及顺天府各县募兵,然因豹韬卫优先补给之需,臣至今未能足额。”
曹文诏苦笑,望向龙颜,道出苦衷。
“虎贲卫加上辎重,亦不过九千之数,莫非顺天府已无壮士可征?”
朱由校眉头微蹙,心中暗自思量,大明两百五十余年轻徭薄赋,怎会无勇士应征?
“陛下,应征者寥寥,皆因陛下所设虎贲卫门槛过高,佃户、贫农难以企及。而体魄强健者,多为中、上农,家有田产,岂愿从军受苦?”
曹文诏无奈回应,言辞中透着几分凄凉。
“此诚难题矣。”朱由校抚额,面露愁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