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九月份都有很多外地人来青牛镇采摘致幻蘑菇。

这是大青山特产，拿到药铺可以卖大价钱，只是这东西极为难找，而且采摘风险很大，一个不好就会中幻毒，不知不觉死在密林之中。

到十一月份，天气渐冷，采菇人陆续离开，他们临时搭建在山脚的窝棚便废弃了，反倒成为无家可归之人的栖息之所。

“你。。这是怎么了？”

刚踏进窝棚区，就有个和姜平差不多高的少年，皱眉问道。

少年瘦高个，皮包骨头，眼窝深邃，头发糟乱，眉宇间有一股狠厉之色。

声音沙哑，不像少年，反倒像中年人在说话。

姜平被吓了一跳，他没想自己住处还有他人。、

急忙翻看记忆，原来此人名李世怀，八年前外乡来的流浪儿。

姜成每次打猎回来，总会把一些边角丢给对方，初期李世怀是不要的，时间长了，才没了顾忌，来者不拒。

倒是姜平随着年龄增长，渐渐不喜对方肮脏龌龊的样子，慢慢没了交集。

患难见人心，随着姜家没落，姜平沦落到无家可归的紧要关头，是这个外号疯狗的李世怀的少年接纳了他，不然，他如何能在这豺狼横行的地界，找到一处安身之所。

李世怀鼻翼轻动，闻到血腥之气，几个跨步来到姜平身后，看到麻衣上凝结的血块，声音更低下几分。

“李癞子又来找麻烦？我去给你报仇。。。”言罢就要走。

姜平伸手，差点没拉住对方。

“等我好了，一起去。”

说话的声音不大，却十分坚定，充满杀气。

李世怀十分意外，这和和他认识的那个唯唯诺诺的姜平，好像不再是一个人。不过，他更喜欢现在的姜平，更有血性。

“恶人就怕恶人磨，你要报仇，就得比他更恶，更狠。”

说到后半句，李世怀举起右臂，衣袖落下，手臂上布满了“纹身”，这是他勋章。

姜平细看之下，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纹身，而是一道道伤口愈合后的疤痕。伤疤起起伏伏，交错密布，已经很难看出原来的样子。

姜平不敢想象，这个少年身上还有多少类似的伤口，怪不得叫疯狗，发起狠来，怕是连自己都会咬的很人。

也是这股子狠劲，他一个半大小子，才能在青牛镇这种吃人的地方立足。

青牛镇背靠九黎山脉，人流往来复杂，地方虽小，三教九流都有，人与人的相处也充满功利心。

姜家破败，曾经相熟的人，没有人愿意搭手，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李世怀展示完自己夸张的手臂，躬身进身后窝棚，端出半锅发着酸臭的大杂烩，五颜六色，看的姜平心里发毛。

“没乞到吃食吧！这是我从李家借来的，一起吃吧。”

“这是。。。狗食！！这还需要借？”

“狗还没吃就被我抢。。。借来了，不脏。”

李世怀说得十分认真，似乎想说，狗碰过的，他不要。

姜平强压下反胃之感，勉强笑着谢绝，说自己吃过了。

对方似乎早就知道是个结果，也没再劝，自己给自己吃起来。

姜平看着蹲在地上开始胡乱进食的李世怀，猜测对方应该一直在等自己，可惜那种东西实在难以下口，只能辜负这一片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