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锦惠子说:“羡慕他,做什么呢?”
男子说:“当然是羡慕他有你这样一个温柔美丽的姑娘爱着他啦。”
见男子这么说,川锦惠子前后看了看。说:“我们走吧——”
没想到男子还很是兴奋地说:“我可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呀。我还以为你跟我们浦和中佐一起去了杭州呢。”
川锦惠子腼腆地说:“那你怎么还在这里?而不是跟着队伍去了杭州呢。”
男子有些迟疑地说:“我被俘了。他们说可以送我去美国。如果愿意,还可以让我回家乡,隐姓埋名。唉,总是不光彩的了。哎!我以为刚才认错了你呢。”
男子见川锦惠子没吱声,但她的眉毛却紧锁着。他泱泱地说:“他们已经有人在追杀我了。我没有出卖他们,可他们不信。惠子小姐,我能喊你一声惠子妹妹吗,哦!不。还是算了。惠子少佐,你会相信我吗,你不会举报了我吧?”
没想到川锦惠子竟然挽着他的手臂,很贴心地说:“怎么会。不如,我们先到前面急诊室去看看有没有医生,血这样流下去,会死人的。”
男子果然听信了她的话,跟着她一瘸一拐地走进了一间房间。
房间里一片漆黑,男子说“这是什么地方”时,被川锦惠子用手帕挡住刀背,刀刃对着男子的脖颈,一刀封喉了。
几分钟后,川锦惠子一个人从容地从这个房间里出来时,按了一下走道里的警报器上的按钮。
警报声响起的时候,走道里一下子蜂拥进来了很多的人,她看见这家医院的走道两头有人把守,不允许任何人进出了。
川锦惠子回到自己的病房里,仔细擦洗身上和手臂上留下的血渍,她是万万受不了身上留下这样的污渍的,更容不下一个被俘男人的血污,滞停她的身上。
她用力地反复地擦洗留在手腕处的几滴血渍,狠狠地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川锦惠子,你必须忘掉你是个女人。忘掉,必须忘掉。”
她“啪”地一声关上镜灯,从镜子背后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她伸出手臂,在她挽起的白皙的手臂上。那一刻,她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眼睛时,她已经有了两道刀疤的手臂上,又被划出了一道深深的血口子。
这个道血口子瞬间流出血来,鲜红的血,很快盖住了先前的两道刀疤,然后滴在了地上。
川锦惠子咬着唇,流下泪来。
她一把甩掉脸上的泪滴,可她包扎好伤口,躺在床上,那两道趴在她手臂上,像两条蚯蚓般的刀疤,却一直在脑海里晃来晃去,晃来晃去,让她无法抑制的泪水,顺着脸颊一滴一滴地落在了枕头上。
她的第一道刀疤,是她的哥哥川锦映树亲自给她划下的。川锦映树说:“战场不是你这样一个女子该去的地方。现在,你既然去了,就要把自己忘掉,忘掉你自己还是个女子的事实。更不应该去恋爱。你说你是为了爱情才来到了战场,可是,你知道战场它哪里应该还有爱情呢?他死了,就等于你也死了。你死了,就等于战场上死了一片。这样的战场,我们还能看到曙光吗?你最好还是回去,回家去吧。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哥哥川锦映树说让她记住,在战场上不能有爱情,那会要命,会毁掉士气。但是,不相信爱情的哥哥川锦映树,像条狗一样,死在了异国他乡,他的爱人却一点也不知道,依然跟着游行的队伍,在他们的家门口,举着小旗,和着他们喊出的口号,呐喊着他们以占领他国领土,肆意掠杀他们人民为骄傲的胜利。
第二道刀疤,是一个叫浦和翔太的中佐给她留下的,他说,为了他们日后能在死人堆里找到彼此,他用一刀划在两个人的手臂上,所以,这个刀口,到了她的手臂上时,很浅。
现在,她自己在手臂上,划出的一道刀口,很深,这不代表她爱的这个人很深,而是,她爱的这个人,是个支那人。她甚至觉得他是个支那人,就不配有多深的爱。可她爱了,她在他要撤走的那天,吻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