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们认真地听了上司安排的任务,浦和翔太的任务是协助川锦惠子和另一个女特工去参加一场舞会,设法与中国国军高级将领董先池接触,并趁机得到上海城防情报。
虽然,那个跟他们一同去的女特工,在撤退的时候,中弹倒下了,但他们想要的东西还是得手了。
浦和翔太和川锦惠子受到上司的表扬。
他们在楼下的操场上,站着说了很久的话,后来,约好去一家茶馆喝茶。
他们在一家日本人开的茶楼里喝茶,说话声音并不能放大,但这里依然可以让他们感到十分的轻松愉快,这是踏在他国国土上,领略一份在“家”里那般异样的轻松和自豪。
浦和翔太说:“很久以前,我就梦想过,能够在这样的一个和谐的环境下,跟你亲密地坐在一起。可当这样梦想了不知多少回的愿望,它真的实现了的时候,奇怪得很,怎么没有在想象中的那么开心了呢。真的是很奇怪。”
川锦惠子说:“这应该就是美国心理学家马斯洛说的‘需要层次论’里的‘预期差’。也或许,这种‘预期差’是浦和君潜意识里,已经意识到,这里,目前还不是我们的国土。嗯。还不完全是。所造成的错觉。”
浦和翔太赞同地点了点头。
他们站在街边的一棵苦楝树下,抚摸着它的树干,站在那里,望着秋天里,垂吊在枝桠间的苦楝树的果儿,一串串挂在苦楝树已经变成了金黄色的叶子间果儿,散着它奇特的清香。
那天,夕阳照射着狭长的街道里,他们俩映照在街道上的影子,他们的影子被拉的好长。
那次与浦和翔太分别后,川锦惠子又回日本去参加了几次日本军队的训练,时间虽然短暂,而且减去了很多的训练环节,但她用心投入,一招一式都用心接受的训练效果,还是非常好。
前线传来的消息时好时坏。
而她川锦惠子,却在哈尔滨情报组,很稳定地屡屡获得重要情报,屡屡受到嘉奖。
她后来被分配到青岛、杭州也是屡获“战绩”,也就是去年底,她被纳入日本国军队最高情报部第二参谋室,被授予少佐军衔。
想到在日本训练的时候,就是这位伊藤木槿给他们进行的军训,心里就有一份亲切感。
她认为伊藤木槿应该是所有军训教官里,级别最高,也是最有人情味儿的教官。
伊藤木槿每次训话内容新颖,他每次会在训话后,喜欢敲敲话筒,然后,跟他们说类似鼓励激进的言论。
川锦惠子对伊藤木槿记忆犹新一次训话,就是:“这样优秀的你们,站在我们的身后,日后的大日本帝国,将来必会有无比强大的支撑。感谢你们,欢迎你们的加入。”
现在,想到她十分敬重的伊藤木槿大佐,就要给她和浦和翔太一个难得的,这样一个送别的机会,川锦惠子不禁又抬起头来,感激地看了一眼伊藤木槿,她发现伊藤木槿刚才还笑容可掬的样子,怎么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他的一双眼睛里,露出了一股阴冷的杀气。
她看见伊藤木槿好像还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浦和翔太。
又转头看看她川锦惠子。
川锦惠子以为接下来,伊藤木槿会让她跟浦和翔太说几句道别的话。
川锦惠子走上前去,她想抓着浦和翔太的手,但被站在伊藤木槿身后的一个士兵,僵直地伸出手臂,拦住了她。
这时,她看见,伊藤木槿把手挥了一下,就有人端来着一个针剂托盘。
只见,一个没有穿医生的白大褂,却穿着一身日本军服的男子,当着川锦惠子的面,给浦和翔太的针管里,也注射了一种透明的药剂。
很快,躺在病床上的浦和翔太就口鼻流了血水,他那被纱布包裹的身体,在病床上抽动了几下,便没有了动静。
那个给浦和翔太注射药剂,穿一身日本军服的男子,上前一步,用沾有浦和翔太口鼻里冒出来的血水的被子,盖住了他口鼻流血的惨白面孔。
川锦惠子不由分说地被伊藤木槿身旁的几个日本士兵,连推带搡地推出了这个顶楼的重症监护室。
川锦惠子恸哭起来,她克制不住的恸哭声,在医院的长廊里回荡。
伊藤木槿带着白手套的手,扬起很高,重重的一巴掌甩在了川锦惠子的脸上,他怒睁着双眼,恶狠狠地跟她说:“你的这种送别,会让他的灵魂受到惊吓。八嘎。”
川锦惠子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抬起头来,立正。
她朝着伊藤木槿“嗨”了一声。
转身,川锦惠子朝这间重症监护室的大门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大步地朝着走廊的尽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