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背后,男人们举着火把步步逼近,跳动的火焰在他们狰狞的脸上掠过,忽明忽暗,仿佛扭曲的恶鬼逐渐浮现在黑暗中。
他们低沉的喘息声混杂着咧开的嘴角,仿佛下一刻就会扑上来,将女人撕裂吞噬。
男孩抱着女娃儿还没有跑多远,火焰的余光依旧在他身后摇曳,映出他微微颤抖的影子。
他知道,只要身处这片火光之下,他随时可能暴露。他拼命加快步伐,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向黑暗深处。
“咔咔——”
“滋——”
先是传来令人发麻的咀嚼声,再是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随之而至的是刺鼻的焦肉味,像是什么东西在火焰中缓慢炙烤。
男人们粗野的吼叫声夹杂其中,带着疯狂的贪婪和兽性的欢呼,钻入男孩的耳中,仿佛死神在低语:
“腿,腿,给我一只雪白的大腿。哈哈哈,活的时候老子摸不到,死了我可要好好享受享受。”
“嘿嘿嘿,奶子是我的,不要跟我抢!”
“一看你们就没碰过女人,看女人还得看脸。哎??谁拿走了头???老子要吃头!!!”
听着男人们的污言秽语,男孩明白,女人的命运已是凶多吉少。
他不敢回头,脑海中却已经浮现出女人被撕裂的身体,皮肉翻开,血肉模糊。男人们肆意地享受着血食带来的快乐,女人的双眼看着他跑走的方向,眼中充满绝望与痛苦,让他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男孩摇了摇头,又用手锤了几下,自己的这个梦是不是做的有点太长太真实了?
他低头一看,怀中的女娃儿还在昏睡,对她母亲的命运毫不知情,嘴角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奶水。他轻轻伸出手指,擦拭她嘴角的痕迹,顺手塞进自己嘴里。酸涩的味道瞬间弥漫开来,还有一股铁锈味。
男孩心头一紧:那不是奶水,是血水!女人早已饿得无力生乳,竟是在用自己的血喂养孩子。
男孩心里感到一阵疼痛,盖上包裹,快步走入夜色中。
夜晚的寒意愈发刺骨,饥饿和疲倦让他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拖着瘦弱的身体,他已经走了半宿,却连慈恩寺的半点影子都没见到。
风冷如刀,他破旧的衣衫早已无法抵御寒冷,双腿颤抖得几乎失去知觉。他死死抱着女娃儿,小心翼翼地用破旧的衣服裹得更紧,生怕夜里的寒风将她体内最后一丝温暖带走。
“娘亲…我饿...”女娃儿在梦中轻声呢喃,声音细如蚊蝇。
女娃太虚弱了,他感受到那稚嫩的身体正渐渐失去生机。
不能停下来,必须找到慈恩寺,找到慈恩寺,拜了菩萨就能活,这是女人的嘱托,也是他唯一的希望。
自己在现实里就一事无成,难道在梦里还是这样吗?他几乎是拖着自己走在这条山路上,双腿麻木得早已没有了知觉,像是不属于自己一般。
凭着一股意志机械地走着,不知走了多久,朦胧中,远处的山间出现了一点微弱的光,像天边升起的晨曦一般微不可见。
是大慈恩寺!一定是大慈恩寺!我们有救了!
他努力睁开早已疲惫不堪的眼睛,拼命地迈出步伐,距离光亮越来越近。他几乎可以听见自己粗重的呼吸声与混乱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
快到了,快到了,拜了菩萨,就不用挨饿了,男孩高兴地嘴都咧开了。
黑夜里,大慈恩寺门口。
循着光亮,终于走到这里的男孩儿先是看到寺庙前的香火台上有几只微弱的烛火在风中摇曳,似有似无的光芒照见寺庙前的石阶。
石阶上那是什么?
难道自己走到的不是大慈恩寺?
骨瘦如柴,衣衫褴褛,眼冒绿光,三三两两聚在一起。
灾民!又见灾民!密密麻麻的灾民!横七竖八地躺在石阶上,几乎将石阶铺成人阶。
男孩头皮发麻,强忍着惧意走上前,借着稀薄的月光,瞧见黑暗中依山而建一座巍峨的寺庙。
巨大的飞檐斗拱仿佛在夜空中舒展着翅膀。屋顶上,琉璃瓦在月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微弱的光泽,像是银色的鳞片,时不时随风发出细微的声响。
正中一座紧闭的大门,厚重的铜环门扣显得沉稳而威严,门口两侧的石狮子微张的嘴仿佛在低吼,透出一股不可侵犯的气势。
大门上方一个巨大的牌匾,上书四个字。
「大慈恩寺」
怎么回事?菩萨呢?不是到了大慈恩寺就能得救了吗?这么多的灾民菩萨难道看不见吗?
男孩感觉事情不怎么对劲,他小心翼翼抱着女娃儿穿过人群,走到门口,费力地拉起门扣,敲了下去。
「哐哐哐」
大门的响声唤醒了石阶上躺着的灾民,他们看了一眼,又睡了过去。
“菩萨,救救我们......开门啊,救救我们......”
然而,无论他怎么呼喊,回应他的只有无尽的夜色与寒风,他终于累得倒在地上,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