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承脸上难掩笑意,道“原本我以为如此年轻,便可着紫,必定是皇亲国戚也。可转念一想,这也太简单了。又看到郎君脖颈纹有狼印,皮肤白皙,可双手虎口却有大茧子,相比是位真上过战场的武将。外族将领有功,子侄留在京城为官,也是可以御赐着紫嘛。”
秦承喝过水又道:“按理来说,张公应当与武官无太多交集,但我又想起张公年轻时曾在盐州抚慰朱邪氏有功,相必是那时候结下的善缘。当今代北李氏还在长安的,似乎只有李克让一人了。”
“见微知著,管中窥豹,不过如此。”张承业忍不住连连拍手。
“着紫?我还是天子六军的大将军呢,又如何?不过楚囚罢了。”李克让颓道。
“怎么说话?国家官职你敢如此轻视?”张承业怒拍面前案几,倒更像一位大将军了。
“大同防御使段文楚,肆意克扣军内粮饷,阿爷阿兄叫苦不迭。杨公(复光)在讨贼前线。朝中我们信任的只有张公您了,可您也帮着那段文楚说话。”
“稍有不公,李国昌就准备起兵造反了?你们沙陀李氏就如此不把朝廷放在眼内?”
李克让作色道:“若朝廷还是不愿意改弦更张,我们未必不会做出不忍言之事。”
“我忽然想起泰西一位名叫拿破仑的将军的格言。”双方剑拔弩张之际,秦承忽然说了一句无厘头的话。
“嗯?拿破轮?”李克让停杯投箸,正襟危坐。
“绝对不要做敌人希望你做的事。令尊、令兄若铤而走险,仓促起事便落入段公彀中了。”
“此话何解?”
原来那日,他们从卢龙信使得到的信,是卢携与卢龙节度使李可举商讨,若沙陀李氏造反。则卢龙军、昭义军、吐谷浑赫连铎等部共同起兵平叛。
“你说的就是真的?”
“那李郎君大可不信,不过你如何解释段公敢如此行事?这就是明显的郑伯克段于鄢的故事。”
李克让思索再三,好像也同意秦承所讲,不禁瘫倒在胡床之上。
“蝼蚁尚且偷生,我就那么想死吗?万一起了刀兵,我这个人质少不了被祭旗。可那又如何?阿爷阿兄又怎么会听得进我的谏言?”
李克让又兴起斗志道:“我们每个人自出生便是奴隶,我是沙陀李氏的奴隶,自幼便享尽荣华富贵,也该承担起责任来。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谁说事情就没有转机了。”秦承道。
此言一出,连张承业都惊讶了,连忙道:“二郎快说,如今黄巢兴兵作乱,我们如何也不能刀刃内向,让那帮反贼得利了。”
秦承后世在《唐研究》等刊物看到了,许多关于李克用斗鸡台杀段文楚作乱的文章。他也可惜李克用此举,让黄巢得利,一直思索出了一条可行之策,现在自己可能第一次有了改变历史的机会了。
此时秦承肚子却咕咕叫了起来,他只好道:“皇帝不差饿兵。”
李克让或许是看到一线生机,大笑道:“今日我专门带了厨子,做了一道绝世佳肴,先让二郎过过嘴瘾。”
他拍拍手,便有人鱼贯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