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靠近故乡,李克让心中那股近乡情怯之感便越发浓烈,内心也越发惴惴不安。他并未怀疑自己前来的决定,只是一想到即将面对亲人,那些过往的种种便在心头翻涌,让他不知该如何应对。
越接近州治云中,道路两旁则越萧条。
他们正驰骋于大道,与一支骑兵狭路相逢。李克让勒马正要与对方解释一二之际,对面骑兵首领却翻身下马,朝他走来。
原来是李嗣昭!他是自己弟弟李克柔之义子,字益光。本姓韩,汾州农家子也。虽形貌渺小,但精悍有胆略。
李嗣昭自幼与自己相熟,见了面自是十分欣喜。
他忙道:“族里都说二叔已经被长安李氏派兵所杀,连葬礼都给你办了。二叔如果逃了出来,怎么不赶紧回家,而是在外面耽搁?”
“我已经死过一次了。”李克让面色抑郁,不想再谈此事,“我阿兄呢?他在何处?”
李嗣昭喜道:“二叔当真来的巧了,伯父率军在洪谷大破官军后,现在就在云中城犒劳三军,二叔回来了又添一喜了,众人定然欣喜万分。”
李克让真不知道如何应对,只好微笑点头。
两行人便并为一行,携手归家。
李嗣昭好奇道:“二叔是我家最风趣幽默之人,怎么这次话如此之少?”
李克让叹道:“人是会变的,尤其是遭逢巨变。你以前最是好酒,身上无时无刻都散发着酒气,现在却一点酒味没有了。”
“伯父赏识,把军队委托于我,我岂能因酒误事?”李嗣昭面色也沉重起来,“自从开始与官军作战,我的话也少了很多。也就是和二叔久别重逢,才多了几句话。”
云中城到了,城墙上布满红色的灯笼、挂饰等物,十分喜庆。走近却看到城门挂着十几颗人头,或许是此番战事中负隅顽抗之敌吧,它们无声地诉说着战争的残酷。。
有李嗣昭在,自是畅通无阻。
进了城,却发现几乎是家家挂孝,李嗣昭叹息道:“这次官军十分拼命,我们自家损失也不小,好多一同长大的兄弟都丧生在战场了。”
此言一出,更增添了几分萧瑟之意。
众人无言来到节度使府,李克让正要进去,却忽然止步。
李嗣昭惊道:“二叔怎么这么见外?你要是等人通报,那要人笑话我们代北李氏的。”
李克让笑了笑便径直走了进去,小厮见他来了,跑着进去报告。
未几,里间冲出来了一位独眼武将,他赤脚就跑了出来,狠狠地抱着李克让。
“二弟,你活着真好,怎么不早点回家呢?阿兄还当你不幸了,一直难受。”李克用哽咽道。
李克让正想回答,却被李克用打断。
他牵着李克让双手就往内堂走去,边走边说道:“我这就把家人叫过来,我仲弟没死,回来了!我要在众人面前,宣布你的新官位!”
李克让只能跟着去,但他终究还是要禀报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