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从来不是共同的语言,恐惧才是!
比如说现在,张子伟竟然从那只满嘴剑齿穷凶极恶的牛怪的丑陋短牛脸上看出了害怕,也看出了它恐惧中藏着的那一分羡慕,或者说向往。
当然,张子伟知道自己现在也肯定比那只牛怪好不到哪里去。
两只怪物还在那里翻滚争斗,将小小的公园搅得灰尘滚滚,砖石泥土乱飞。
水桶般粗细的巨蛇不停的来回晃动头尾,试图用它长度超过半米的毒牙咬住对手,或者用它长度超过二十米的巨大躯体将对方缠住,片片如金似铁的鳞片互相摩擦,声音吱吱声让人牙酸;它的对手是一只足有一辆轿车大小的巨鸟,两只足有四、五米长的翅膀像鞭子般不停的往巨蛇身上抽,四条看起来比牛腿还粗上三分的鸟腿两长两短,九颗像是套了骨盔的鸟头时不时将靠近的蛇尾啄回去,不停的试图用长着像匕首般指甲的巨大利爪抓住巨蛇的尾巴,每一击都能在地下留下一尺多深的三条土沟。
如果是在其他场合,张子伟和牛怪肯定要拼个你死我活出来;但在两只巨怪面前,他们两个都没有争斗的兴趣,只剩下怎么保命逃走的念头。
张子伟和牛怪对视了一眼,都开始缓缓从街边屋檐下的阴影里互相远离往后退,连大点的动作也不敢有。万一惊动了那两只怪物,随便动一下他两就死定了,逃都逃不了。
直到转过拐角,确认两只怪物的视线被房屋挡住了,张子伟才一路狂奔,向远离战场的方向跑去。
几只没看到真身的怪物从路边的屋子中伸出了触手、藤蔓试图攻击,张子伟没时间理它们,能躲就躲,躲不过的就一剑刺回去,一刻也不停留。
直到跑出去足有一公里,张子伟才放缓脚步,一边快步走一边大口喘息着。
他两眼在街边扫过,挑选适合休息的庇护所。
三个月了,世界末日已经三个月了!
张子伟不知道其他的地方怎么样了,但从三个月没有任何救援行动来看,恐怕全世界都一样了。
张子伟不知道如何发生,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但任何人在睡梦中被惊醒,发现外面全都是怪兽和像一道人形墨迹的尖啸黑影,肆意屠杀惊慌逃蹿的人类,在街道上留下声声惨叫和残肢断臂血迹,像是被吸去所有生命力面色铁青的枯干尸体,恐怕都要心胆俱裂了。张子伟只是一个普通人,当然也不例外。他足足在酒店的卫生间里藏了三天,才从心理痴呆中回过神来。等到他攒够胆子外出,才发现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多少人活着了。
在不停的躲藏中苟活下来,在与怪兽的博斗中第一次激发自己的力量,张子伟像是走入新领地的原始人一样,开始融入这个新的生态环境中。
在见识过那些如山一般的巨兽,那些如同一团人形黑烟,影子般在黑夜中游荡,随意穿透人类身躯,让人类疯狂和死亡还毫不在意的黑影之后,张子伟明白,人类从地球霸主的地位上滑落了,要重新学习如何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了。
合适的庇护所很快就找到了,那是一个狭小的临街商铺,大概是楼梯间旁边的空间废物利用,狭窄的屋子和门一样宽,有阳光照射的时候,可以避免厌恶阳光的黑影进入,周围也没有什么会引起怪兽注意的东西。
张子伟打开门,小心的确认过里面没有任何东西之后,才走了进去。
这里原本是卖内衣袜子的,摆设很简单,一张躺椅,三面墙上贴着一排排的钩子,挂着要卖的内衣袜子。
张子伟把自己既能透一点光,又能遮挡外面视线的帘子挂起来,又从包里掏出晶石,在躺椅周围按方位摆放好,遮盖好自己的气息,才终于能放心休息一下。
正午明亮却毫无暖意的的阳光下,刺骨的北风裹着点点雪花,从空无一人的大街上扫过。
一只戴着厚厚手套的手,从一间只有一扇门的狭小商铺里伸出来轻轻晃了晃,又飞快的缩了回去。
等了一会儿,见外面毫无反应,张子伟无声无息的从门中滑了出来,小心的站在已经快要脱落写着“袜子内衣”的招牌的影子下,四下张望了一圈,才举步向前走去。
沉闷的“扑、扑、扑”声还在从远处传来,没有停下来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