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江白羽暂时在京城安顿了下来。
自从五年前家破人亡后,他四处漂泊,居无定所。
从军后便一直住在军营之中,川蜀之地连年征战,民生荒废,军中充斥着冷漠与颓废的气氛,胜利、战败、生存、死亡,残酷的战场将他打磨得愈发冷漠无情。
而自从在悬壶斋住下后,江白羽终于体会到了那久违的感觉——家的感觉。
宋慈虽然平日里摆着一副欠钱脸,对谁都爱答不理,但给江白羽治病时却是一丝不苟,像一位严肃又慈爱的长辈,且庄允儿每日都会出现在江白羽左右,二人谈天说地,亲密无间。
建安王常驻京城,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来悬壶斋治病,每次都会顺便找江白羽喝茶聊天,尤其会聊一聊陌刀。
江白羽不善言谈,几乎每次都是建安王说话他在旁静听,好半天才接一句茬,只有在聊到陌刀的时候,他的话才会变多一些。
同来的经常还有唐氏兄妹,除了在悬壶斋见面,他们还会邀请江白羽一同逛街消遣,游山玩水,没用多少时日,就已经把对方当成了自己人。
唐翎对这位人狠话不多的小跟班还是很满意的。
唐天海年长一些,将江白羽视作弟弟,而唐翎更加没有避讳,每天都“小色鬼、小色鬼”地称呼着,也不觉得不雅,当然,也没人敢管这位公主。
繁华的临安与宁静的安逸巷让江白羽有了暂时的归属,融入新的圈子,让他冰冷的内心重新有了暖意,人嘛,都会不由自主地让自己过得好一些。
当然,江白羽在这段时间从未放弃过武功,自家的灵山刀法,竹山先生传授的前十八式无极散手,他都每日坚持苦练。
灵山刀法的修炼一直徘徊在第十一式,进入了瓶颈期,进步缓慢,不过江白羽也不气馁,想当年他的大哥、二哥还有长姐,突破第十一式也都用了前后几年的时间,何况他觉得自己的天资不如几位兄长。
除了灵山刀法,他的无极散手不知不觉已有小成,那日不小心轻轻抚出一掌,就摧毁了整整一苗圃的珍稀药材,让鬼医好一顿吼。
每当夜深人静,江白羽都会盘坐在床上,翻来覆去研究那半幅《千里江山图》,此物对于江白羽来说太过玄妙,无论他怎么看,都觉得只是一幅山水图卷,只是上面多处都用蓝色的矿物颜料着笔,看时间长了会感觉眼晕。
今夜,月明星稀,薄薄的云彩似有似无地铺在夜空,端的是个好天气。
夜色渐深,厢房内传来一声叹息。
江白羽盘坐于床上,将千里江山图小心地收好,今天又参悟失败,他是个很能坚持的人,但现在他已经开始有点怀疑,这幅画是不是真的只是一幅普通的画作,那个圣手神君王希孟的故事是不是前人杜撰的。
月色入户,将地面照得一片雪白,江白羽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眼睛,欣然起身下床,准备到屋顶上坐一会儿,舒缓一下心神。
他推开房门,施展轻功跃上旁边的阁楼楼顶,却发现上面已经有人先到了。
“羽哥哥,你没睡么?是不是又在钻研那幅画?”庄允儿穿着一件朴素的交领襦裙,抱膝坐在屋顶上,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望着江白羽。
“嗯,睡不着。”江白羽没想到庄允儿也在,他挑了块地方坐下,问道,“你怎么也在这?”
“我也睡不着,可能是秋燥吧,明天我准备熬一些川贝枇杷膏,你也要喝一些!”
“好,我还没喝过枇杷膏呢。”江白羽对庄允儿点点头,问道,“允儿,你为什么总是穿着旧衣裳?”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江白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