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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似道口中的官家,此刻正在选德殿中凭栏远眺。
冬日寒冷,董公公取来一件狐皮大氅,小心翼翼地给赵昀披上。
这位大宋最高统治者的眼中,充斥着复杂的情感。
“宋臣。”
“老奴在呢。”
“今日之事,很有意思,朕自登基以来,在南苑冬狩不知多少次,唯独今年这次,让朕大开眼界啊。”
董公公欠身道:“官家,事情已经过去了。”
“过去?不可能过去,宋臣啊,你说说,朕可还没老糊涂呢,他们就敢这么做。”
董公公道:“官家,太子和丞相,恐怕只是一时糊涂,才会做出这荒唐事来。”
“他们可不糊涂,况且,骨肉相残,争权夺利之事,在帝王家并不新鲜。”赵昀摇摇头道,“他们只是高估了自己的准备,低估了源儿的能力,到头来,还得让朕这一国之君陪他们装糊涂,编理由,你说,朕这个皇帝做得是不是太窝囊了?”
董公公道:“官家,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如果冬狩之事传出去,那天下恐怕要人心大乱了。”
赵昀脑海中不停地交替浮现两个儿子的身影,喃喃道:“维儿啊维儿,你都已经是储君了,急得什么?源儿给你的压力,真的就有那么大么?”
董公公道:“官家,您别太过于焦虑,容易伤身。”
赵昀道:“没什么可伤身的,宋臣,我现在开始觉得,立储之事,是不是要重新考虑一下?”
董公公闻言低下头,此事乃是皇室家事,他自然不敢妄论。
赵昀似乎看出了自己这位老仆人的心思,说道:“宋臣,你别低头,立储不单是家事,更是国事,朕现在就想听听你的意见。”
董公公闻言,依旧低头不语。
赵昀有些不悦,加重语气道:“你怕什么?本朝不杀上书言事之人,你快说吧,若是不说,朕倒要治你的罪!”
过了半晌,董公公才微微抬起些头,沉声缓缓道:“官家,自古立长不立幼,况且储君已立,若是变动,恐怕朝野上下以及民间,会有大乱,不如……”
赵昀明白董公公话中之意,说道:“不如,就让他们争个痛快吧,天下人都说朕软弱,不适合当皇帝,那就让他们争,让他们斗,分出个高低强弱,留下一个强者做皇帝!”
董公公默默点了点头,又道:“官家,老奴还有一言,无关立储。”
“但说无妨。”
“今日之事,多半非太子之意,而是丞相的手笔。”
赵昀道:“似道与我相交多年,情同手足,又是国戚,他万万不会做对朕不利的事情。”
董公公道:“官家,不论您如何想,但是近年来,丞相的手,似乎越深越长了。”
赵昀闻言微微叹息道:“无论如何,我与似道,情同手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