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桑眠来上京时,曾从江南带来一只叫雪儿的猫,那猫乖巧可爱十分粘人,软软糯糯的小白团子极讨人喜欢。
只是有日不知为啥发了狂,险些挠花李姝的脸,被李姝失手甩进湖中溺毙。
许是因为雪儿乃桑叔生前送给桑眠最后的生辰礼,桑眠为此痛哭不已,抱着雪儿凉透了的尸体枯坐整日,哑着嗓子要李姝给个说法。
但到底只是个小畜生罢了,李姝又不是故意为之,李闻昭用上面那句话搪塞过去,不许桑眠再提。
如今风水轮流转,竟是被桑眠一字不落的还了回来。
他心中颇不是滋味,又看到母亲妹妹眼中的轻视,只得绷紧了双唇在旁坐下。
恰逢府医进来,瞧了手上伤口说并无大碍,桑眠开口让他顺便给李闻昭那顶着巴掌印的脸也瞧瞧。
终究是自己的身子,她并不想留疤。
李姝酸溜溜开口,阴阳怪气道:“兄长和嫂嫂真是恩爱呢。”
“可惜——”话锋一转,她又道。
“咱们这侯府本就人丁不旺,嫂嫂嫁了快三年了,肚皮跟块儿旱地似的,也没个动静,好在表姐就快要入府,就盼着她能早日给我生个侄子。”
从李姝嘴巴里说出来的话极为尖酸,再配上她落在自己小腹上的刻薄目光,李闻昭羞怒难当,一拍桌子站起来:
“李姝,无礼则不立!”
“先不说阿眠从前孝期未满不可同房,你一个闺阁在室女,张口闭口都是粗鄙之语,成何体统!”
她横眉冷竖,神色严厉,直直逼视过来,看得李姝步摇轻晃,人也发起怵。
这桑眠今日是怎的了?
吃枪药了还是被外头大雪砸伤了脑子?
平日里无论自己如何明嘲暗讽,她都是垂头安静坐着一笑了之,从未这般疾言厉色当众训斥过她的。
王氏也多看了李闻昭两眼,眸子里带了些许探究,片刻后压着嘴角,沉声开口道:“好了,都少说几句!”
李闻昭说完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漏了嘴,好在无人深究,他知多说多错,便压着怒火再次坐下。
一旁桑眠翻着本书,霁月风清的坐着,时不时啜一口茶,仿佛周遭之事皆与她无关。
安逸得很。
不多时便有拿着托盘的侍女鱼贯而入,皆低眉敛目,极守规矩。
很快一桌子吃食热气腾腾摆好。
李闻昭折腾半天也饿了,他随众人坐下,葱白手指执起筷箸,才要将佳肴送入口中,忽然见众人都盯着他。
……
又怎的了!
桑眠轻咳一声,小声附在他耳边道:“你需得先给大家布菜。”
李闻昭蹙眉,放下筷子。
他这才想起府里若有长辈一同吃膳,儿媳都是要先站着伺候大家用饭,等他们用的差不多了方才能自己进食。
想着不能露馅儿,李闻昭只得忍下饥饿站起来轮番给其余三人盛了汤,夹了菜,期间李姝又挑三拣四的又借口嘲讽,他忍气吞声没再起冲突。
横竖满屋子的人都是向着李姝的,自己不如就学着桑眠从前的安静寡言,倒多余去浪费口舌反而惹得一身腥臊。
想到这儿,他不由得一愣。
所以……桑眠平日里就是这般被对待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