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母亲小妹对你多有苛待,你放心,我今后一定不会像从前那般无视,我会站在你这边为你撑腰,绝不会再让你受半点委屈。”
“即便如今容枝荔进府,我也保证能将你放在她前头。”
“可是阿眠,如果你被仇恨蒙蔽双眼,不能安分当大娘子的话,我才是真的难做。”
桑眠本来心不在焉听着,听见他最后语气里暗含要挟,忍不住眯起眸子笑了。
“李闻昭,你奴颜婢膝没有文人骨气,便要我也薄情寡义当没事人一样?”
“父亲养育你多年,虽不是亲生可待你不薄,他去世后你高中探花郎,风光做侯爷,我从未要求你像我一般素衣缟服守孝,同样的,我也希望你能放我和离,少用怯懦借口指点阻挠我。”
李闻昭被滚烫茶水刺得有些恍惚。
他想起曾经在南洲的日子,想起那年初夏。
那时桑眠经常会帮同窗递给他帕子书信一类的物件,他每次都看在她的面子上收下。
渐渐却不知怎的,每回他收下时,桑眠好似都会生闷气。
那次她又替人送信。
李闻昭接过后夸赞写信之人簪花小楷写得真是漂亮,桑眠忽然就恼了,她摘下桑家庭院里的酸杏朝他身上砸,砸完便跑出去,到半夜才昏睡着被一个少年送回家中。
那少年背影与自己年龄相仿,未留下只言片语,甚至模样也没有露出。
醒来后桑眠红着脸向他道谢,说昨晚要不是他,自己可能就被香炉峰上的老虎给拆吃入腹。
李闻昭知晓她是将他错认成昨晚少年,刚要解释。
桑眠神色认真同他讲自己昨晚说的都是真心话,她不想当什么红娘,她想跟他一起。
撇开自己本就对桑眠有情不说,桑家在南洲是数一数二的富商,李闻昭虽自负才学满身,可若是科考不成,那继承桑家产业不失为一种退路。
于是,他再未提过那晚香炉峰。
那年她羞涩但大胆的模样与如今的桑眠好似是完完全全的两个人。
“好了,如今可以说正事吧。”
她眼神锋锐,冷漠开口。
“龙华寺上大师曾说,七是个极重要的数字,结合木雕来看,莫不是——”
李闻昭眉峰微微皱起,还是同她一起沉下心去想,顺着桑眠话道:“上回送了你两个木雕,我们换回去两天。”
“那是不是,要送你七次物件儿,才能彻底换回来?”
他好似想到什么,“你先稍等。”
旋即去隔壁书房,从桌案下拿出一只红木匣子。
“这个,本也是要送你的。”
桑眠接过打开,入目便是耀眼红色,似天边云霞般,上面用金丝勾勒出如意云纹,熠熠夺目。
“嫁衣?”
“是,本来想洞房花烛那夜送你,事情一多便搁置了。”
她尝试伸手去触摸,但无事发生。
“想来该是还有别的条件。”
择日还是得去龙华寺再跑一趟,桑眠心里发堵,只觉得事情本就多如牛毛,偏偏还换来换去的惹人烦乱。
“嫁衣你带回去吧,我从前答应你要赔一件的,只是找遍上京城也没看见有腰间缀有珠子的。”
桑眠没言语,回去兰亭苑后便将匣子搁到角落,反而掏出当时从烟云馆里拿回的珍珠,放在手心里攥了片刻。
这珍珠阿娘一共绣了四颗上去,唯今只剩一颗了,她盯着朦胧雨幕出了神,却没想到第二日,自己就寻到了另三颗珍珠。
它们泛着轻柔光泽,就静静躺在男人手掌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