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枝荔叹气,其实道理她都懂,只不过刚掌家时,“大娘子”严厉苛责,不容半点错误马虎,惹得侯府一众奴仆心里不满,自己就想着若是反其道而行之,岂不是能让下人们都记得她的好,对她忠心,一起排挤柳风斋。
带着目的的善意开了头,就一发不可收拾,丫鬟婆子们都觉的这新娘子大方,好说话,心眼少,于是开始放肆起来,不仅干起活来懈怠,连规矩都忘了,每日就是混吃等月钱,再三五不时去夸夸容娘子心善。
等到容枝荔发觉不对时,已经如同决了堤的水,根本遏制不住。
王氏倒是没有过多斥责她,只是厉声把人都赶走,一概不从者,直接撵出去,她们这才消停,只不过离开时看向容枝荔的眼神都满是失望怨怼。
“穷人就是这样的,她们只认好处只认钱,你一味的宽宥纵容,只会培养出一群祸患而非忠义奴仆。”
容枝荔垂着头,说知晓了。
挫败感油然而生,自从嫁进来,侯爷的人她拴不住,下人的心她也笼不了,心气儿被日日搓磨得快要消失。
王氏像是知晓她心中所想,眼里都是慈爱,伸手摸摸她发顶。
“别把自己搞得这样累,母亲希望你嫁进来日日开心享福,并不是为了要你给李家生儿育女开枝散叶,更不想你为掌家之事劳累伤身。”
她看着容枝荔乖顺模样,眼底有些恍惚:“我身边只有你了,所以别想那么多,快快乐乐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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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牌被容枝荔重新还给了王氏,她一下子又空闲起来,这日正想要整理一下嫁妆,俯兰阁来了访客。
抱月轻轻托着腰,给她敷衍行了一礼。
“见过容娘子。”
容枝荔眯眼打量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很快挂上笑脸,“稀客呀,妹妹今日怎么有空到我这院子里来?”
抱月不等看座,就自顾自在容枝荔的位子上坐了下来,面色不善,“是有事想来求容娘子,娘子从前拨给我的丫鬟,叫梅香那个,可还记得?”
容枝荔另择了地方坐,脸上笑意淡了几分。
“记得,怎么了?”
“不瞒娘子,这梅香自打去了我那,是正事不干,成日游手好闲,暗自偷喝我的补品,还蓄意勾搭侯爷,实在是过分。”
“是吗?可是我听说侯爷几乎不踏足揽月阁,那梅香有心勾搭,恐怕也见不到吧。”
桃喜正回去拿了凤仙花汁子给容枝荔染丹蔻,她伸出手,指甲似葱尖新笋,莹润修长,红色花汁一点点涂抹上去,更显得纤细贵重。
抱月眼里划过嫉妒,她虽然现在被抬为妾室,有了自己的丫鬟婆子,可从未被她们这样用心细致的服侍过,清了清嗓子,她状似无意:“姐姐不知道吗?”
“侯爷昨儿晚上来我揽月阁里坐了好片刻,与我谈天说地,叙了好久的话。”她抚了抚发髻,一抹青丝垂下,惹人娇怜。
容枝荔原本弯如新月的眉蹙了起来。
桃喜低声道:“确有此事,姑娘昨晚上睡得早,奴婢没来得及同您说。”
“侯爷还送了我一支簪子呢。”抱月神色得意,伸手将发髻上插着的青玉簪子拿下来,在日光下晶莹剔透,的确是上好的玉。
杨嬷嬷冷着脸:“还望月娘谨记身份,一个妾室在正房面前,一口一个你啊我啊的,没个规矩。”
抱月连忙赔罪,她将簪子抬起来,羞赧道:“容娘子莫怪,妾身没读过几年书,也是个没见识的,您能不能帮妾身看下。”
“这簪子上雕刻的,可是那如同梁上燕,岁岁常相见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