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来替梅香要身契的是抱月,她自然不肯给,二人你来我往的呛声,不了了之,没想到被侯爷拿到。
漏算了。
她心下越发不安,唯恐梅香反水。
“娘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无论你断她手脚也好还是想别的法子折磨她也罢,月娘和孩子都已经不在了,你就把人送了官,别再打打杀杀的,全当是给未出世的庶长子积德行善了。”
“积德行善是一回事,报仇雪恨是另一回事,平阳侯历代都是杀伐果决的将军,怎么到了我这儿要小小惩处一个刁奴,就三番五次被母亲您劝阻。”
“难不成您念着她旧日里主仆情分?”
李闻昭神色冷峻,不容置疑:“我不仅要断了这恶奴的手足,还要让她尝尽酷刑,如此恐怕都不能消我心头之恨。”
梅香吓得一张脸上毫无血色。
她眼睁睁看着外头嬷嬷回来,手里提着一把斧头。
“砍柴的斧头都是钝的,并不锋利,得去前院找个胆子大的小厮过来,一刀下去估计断着血肉还连着筋骨,没个四五刀砍不完。”
这句话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梅香浑身哆嗦,疯狂求饶。
“容娘子,容娘子您答应过奴婢的!你说会保证奴婢毫发无伤,还帮奴婢找到赵垒的!”
桑眠放下茶盏,她似是想到什么,开口道:“有小厮曾跟我说过看见赵垒在烟云馆,虽瘸了条腿,但左拥右抱好生快活。”
“什么……”梅香惊愕,她拖着被绑身子,奋力往容枝荔那边靠近。
“容娘子你明明跟奴婢说只要奴婢帮您做掉抱月肚子里的胎,您就能把身契还给我,将我从衙门救出来带到赵郎那里……”
“不对不对,赵郎怎么会瘸了腿,怎么瘸了腿!”
“我好不容易嫁了个有钱的……”
“脑子被吓糊涂了吧,怎么血口喷人,快快将他嘴堵上!”
没有下人敢动弹。
尽管隐隐有猜到,可李闻昭还是觉得脑子一片空白,额上青筋狠狠一跳,他扭头看向慌乱无措的容枝荔:“你明明出身名门是出身名门的相府嫡女,怎么能狠毒肮脏到这般地步?”
“那是活生生的两条人命!”
容枝荔被凶得身子晃悠,杨嬷嬷赶忙扶住她。
王氏朝陈嬷嬷使了个颜色,很快一屋子下人连同梅香都被带了下去,本来大娘子也是要带走,可侯爷沉沉目光看过去:“她是我大娘子,就该坐在那。”
桑眠蹙眉,只得留下。
“母亲,孩儿无法接受与这样心如蛇蝎之人共处。”
“从她嫁到侯府那一日起,侯府几乎就没有过一天太平日子,今天更是犯了七出之一的善妒。”李闻昭站在堂下,身后雨幕垂落,似乎将人整个笼罩,如同一张薄纱,看起轻柔飘渺,却把人困于其中,无法走出。
“孩儿要休妻。”
容枝荔捂住唇,跌到杨嬷嬷怀里,眼眶霎时间便红了起来。
李闻昭没看她,坚持又重复了遍:“孩儿要休了容枝荔。”
王氏把他叫去偏厅,头一句话便是不同意。
“你可以休了桑眠,但绝不能抛弃枝枝。”
“为何?难道她是相府嫡女我便休不得嘛?”
雷声闷响由远处传来,云层被搅动得翻涌。
李闻昭听见王氏低低说了句什么。
他表情凝固,艰涩张开嘴:“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