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娘娘拿帕子擦了擦嘴,看他身侧侍卫面生,便开口问了句。
“你俩形影不离的,倒是难得见他不在。”
“他今日告假一天说去探望病着的父亲,送儿臣上朝后便放他去了。”
娘娘一伸手,立刻有宫女将其扶到贵妃榻上,“你最近可还在查青云阁?”
卫蔺身姿板正的坐在贵妃榻前的椅子上,神色平静:“回母妃,已经没有再查了。”
“嗯,安安分分当好你的太子,别胡乱惹是生非,母妃上回给你引荐的盐铁司使刘大人,你可有同他私下见见?”
“见了。”卫蔺淡漠道,“那刘大人还给孩儿喝了碗加料的酒。”
兰贵妃蹙眉:“你喝下去了?”
卫蔺沉默,他当时是得了桑眠换身的消息想去平阳侯府,一时不察就喝了下去。
“为官的哪有不喝酒的,你下回注意些就是,不过……你既喝了下去,又是上哪儿解的药?”
“告诉母妃,母妃将那姑娘赐给你做个侍妾也好。”
卫蔺淡淡说了几句搪塞过去。
他了解自己母妃。
但凡自己对某个人或事表现出喜欢,母妃一定会亲手摧毁。
心爱的字画,皇叔送的猫儿,甚至三暮他都曾经险些没保住。
从儿时起母妃就一直要他上进读书,学习那些帝王之术,哪怕重病发烧也要早起诵背诗书。
可那时太子之位明明是二皇兄的,卫蔺不懂自己为何要去争,做个辅佐的纯臣或是守边的武将一样能为大乾效力,为何一定要是太子。
况且二皇兄天资聪颖,为人温良,足以担当大任。
直到后来大乾与西罗一战失败。
二皇兄入敌国为质。
卫蔺头一回觉得大乾过度重文轻武,并非长久之策。
母妃只觉得她亲儿子有机会争储君位置,卫蔺却只想弃文从武,替大乾拿下失守的城池。
那年他不过八岁,母妃恨铁不成钢,狠狠责罚他,劝他莫要误入歧途。
“自古以来的武将,哪里有好下场的,你出去打仗一走就是几年,你可知上京风云变幻,等你回来说不定早变了天,又如何能得臣心!”
“今日就打到你改口为止!”
那是母妃责罚他最狠的一次,卫蔺终于后知后觉醒悟过来,什么望子成龙,自己不过是个争宠夺位的棋子罢了。
他去求了父皇,远去南方拜师,也是在那里,他认识了她……
想起第一次见她,她跟她父亲一起挎着个小篮子摘蘑菇,额上覆着亮晶晶的汗,每看到艳色伞柄就会惊呼着让父亲快来瞧。
父亲小心翼翼拉着女儿后退,语重心长告诉她那有毒,不能吃,吃了会发癫,还做出鬼脸逗她。
一连串咯咯咯的笑声传进他耳里。
卫蔺躲在树后。
原来竟有姑娘笑起来这样明媚好看。
原来与父亲在一起,是可以无忧无虑毫无负担,而不是如同君臣一般古板无味,甚至提心吊胆……
“在想什么?”
贵妃娘娘沉声唤了卫蔺一句。
卫蔺垂眸,轻轻吹拂茶中浮沫,语气淡淡道:“在想母妃这新得的贵妃榻很是不错。”
她皱眉不悦:“本宫方才问你,可见过魏家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