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芸娘保佑,南洲之行实在顺利,她自己也无意与三叔一家拉扯,想着午时后动身去找卫蔺会和。
俊朗身影进了府,便直接往马棚里去。
果真是热闹地儿,里里外外围了一大圈子人,九思只抱着剑站在骏马前面,小厮便一个也没有敢上前的了。
蒋氏唉声哭嚎,刺得人耳朵疼。
看见桑眠过来,她眼里淬着毒,恨不能射出箭来。
“民妇昨日已经按照侯爷所说的做了,您为何还不肯放过我儿!”
桑眠觉得蒋氏是个有意思的。
从表面上看,她对儿子桑少怀极尽宠爱,甚至都十岁了还拴在身边院子里同吃同喝,又对他无所不依,甚至甘愿受辱。
可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她毫无节制的包容溺爱何尝不是在埋祸患。
况且昨日桑少怀看到真马后,眼睛里好奇与跃跃欲试连桑眠都察觉到了,蒋氏一个做母亲的,该及时规劝告诫儿子才是。
“反正是从侯爷的马上摔下来的,老爷要是不给少怀做主,我就是拼了命也要去官府告上一状!”
桑眠没应她,只是将问询目光落在桑正阳身上。
桑正阳搓搓手,眼里有点冷:“侯爷的马儿伤了少怀,难道不该给个说法吗?”
“真有意思。”她笑,“本官的马好生拴在此处,要么是三叔下人没看顾好让它撒蹄子跑出去了,要么是堂弟主动来招惹使它受惊了,要论说法,也该是本官跟三叔讨才对。”
桑眠语带戏谑说完,在场人脸色都不好看了。
是啊,怎么说桑府都是脱不了干系。
又听她吊儿郎当道:“看堂弟躺在此处,应当是后者了,早听闻堂弟是个胆大爱骑马的,果真不假。”
她言语诚恳:“说不定以后能当个为国征战的将军呢。”
哪有人对着断了腿的孩子说以后当将军的……
有丫鬟抿唇憋笑。
桑正阳敏感察觉到“侄女婿”今日态度不比昨日,连表面客套都不做了。
桑蓝与嫣红都被送走,官府马上就会来桑府拿人,桑眠自然不必顾及什么,居高临下睨着地上哼哼唧唧的桑少怀。
“堂弟得个教训也好,以后可要记住了,手脚不干净,是定会付出代价的。”
九思得了眼神,便直接牵着马随桑眠离开。
桑正阳还想要问几句,被嗷嗷直哭的桑少怀绊住脚步。
离开时与惊慌失措小厮擦肩而过,隐约听见他说官爷来找……
“主子来信说他那边查完了。”
“这么快?”桑眠讶异,她沉吟片刻。
“我这边还有事要做,劳烦传信给太子殿下说申时前在平桥碰头。”
她接过九思身上包袱,先往香炉峰把芸娘骨灰与阿爹阿娘葬在一起。
絮絮叨叨说了好些话,桑眠才撑起发麻的腿,想着时间还早,便直接去了山顶,可今日颇是奇怪,即便爬上山,有了风,也是黏腻腻发闷,让人有些躁动。
山顶庙宇还一如既往的破。
老榕树似乎又高了些,桑眠平复了下因爬山而砰砰急跳的心,习惯性买了一支签。
竹简在桌案上搁置片刻,她茫然不知如何下笔。
年少时无忧无虑,能洋洋洒洒写满,如今长了几岁,反倒搜肠刮肚也不知从何处落笔,干脆就把这空签扔了树上。
枝叶郁郁葱葱,沙沙晃动。
桑眠忽然想起卫蔺,然后下一刻他就挟着几片绿叶,突然落在面前。
“你又砸到我了。”
她呆愣愣的:“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