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议论太子,不要命啦。”
“相貌再美也不是你的,听说昭仪娘娘早属意魏太傅家女儿,早都互相见过,今日不过是再走个过场。”
李闻昭垂头听一旁几个女子窃窃私语,又暗自打量了卫蔺好一会儿。
太子殿下莅临,侯爷自然是要作陪,桑眠守着礼节客套几句,无非就是说什么蓬荜生辉之类的恭维话。
卫蔺却慢着步子,极赏脸的,句句都做了回应。
桑眠有点子噎。
今日的卫蔺跟回京之前客栈里那个冷漠狠厉的男人判若两样,甚至眼底的冰碴子都好似尽数融为春水,在暖阳下粼粼荡漾。
她抬头撩起帷幔,趁着后面暂时无人,低声问道:“太子殿下的伤可好了?”
银丝莲纹随着步伐轻摆,卫蔺嗯了一声。
桑眠放下心来,差人上茶。
今日来的都是些世家子弟姑娘与夫人,因此也没分什么男女席面,他们大多是为了相看而来,此时都在庭院里作诗赏花,一时间厅内就只有他们二人。
“这是……云山绿影图?”
卫蔺视线慢慢落在隔扇门旁那悬着的字画上。
“怎的没有落款,不过本宫一观,觉得这像是陈凝大师的墨宝。”
“太子殿下知道她?”桑眠讶异。
陈凝是她老师,最擅山水,用墨浓淡相宜,笔法细腻入微,画作在大乾曾一度风靡,只是在知晓她为女子之后,偏见立刻掩盖赞赏。
世人像是脑子被猪油蒙了,竟对这百年都难得一见的女画师极尽嘲讽。
男子们觉得女人作画,无非是闺阁玩闹消遣,难登大雅之堂。
而女子们竟也嗤笑陈凝痴心妄想,还自称大师,就是装模作样附庸风雅而已。
甚至很长一段时间,在画师圈子里,都以取笑师父画作为乐。
如今多年过去,陈凝这个名字早被人忘却脑后了。
卫蔺言语里似有可惜:“本宫儿时曾有幸看过陈凝大师所画的《春江水暖》,细微知着,以小见大,很是精妙。”
“可惜…”
可惜被人抨击低级,一把火给烧了。
桑眠盯着画上峰峦的起伏,轻声喃喃:“画可惜,人又何尝不可惜。”
“这世道留给女子的路本就不多。”卫蔺叹道,他不动声色往后头看了一眼,接着挪近了些,近到桑眠可以闻见他身上清冽雪松香气,带着沁人心脾的凉意。
“我有东西给你。”
男人手指冰凉,一纸书信在他掌心摊开,桑眠看见上面歪歪扭扭的桑蓝二字,忙伸手去拿了来,指尖不可避免划过他凸起小鱼际。
正逢下人托着茶盘进来,男人脚步一转,修长手指执起玉盏,轻啜一口。
只是不等桑眠展开信,帷幔忽然被撩开,宝珍进来,面色焦急:“侯爷不好了。”
“大娘子和容娘子起了争执,您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