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薄如蝉翼的轻纱,桑眠看见那张微微冒出些胡茬的脸。
真奇怪,自己从前总是觉得他面庞温润柔和,不知从何时,就只觉得阴险丑陋了。
“侯爷自重。”
她后退与人拉开距离。
李闻昭从再见到桑眠的欣喜中回神,他抿唇道:“要不是容枝荔同我说你在这儿,我还以为你……你已经回了南洲。”
不,想想她也不会回南洲的。
只是自打和离之后自己想要探寻桑眠所居之处却总是一无所获,还常常被莫名其妙之人扰乱视听。
就连王氏拿出银子还嫁妆,也是直接由讼师接收再转给桑眠,因此打从和离后,李闻昭就再没见过她。
桑眠周身散着冷漠疏离气息,淡淡道若是无事请让开。
李闻昭并没动弹。
他望着眼前许久不见的人。
她应当过得很好,即便隔着纱也能看见她眸中并没有从前在侯府里时的疲累,虽面容冷淡可也不失神采,眉如远山,唇如红樱,连身材也丰腴些许,一身鹅黄裙衫衬得她越发婉约娇柔。
“你……”他顿了顿。
“你以后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难处,可以差人找我,若是觉得不方便,那我往后下朝时,回府会路过这条街,你也可以让小厮拦下车马……”
他渐渐住了嘴,这才发现桑眠身后丫鬟有些眼熟。
“你是……冬赋?”
“你不是,被桑眠赶出府了吗?”
就在茹儿被污蔑害死二爷后不久,李闻昭记得清楚。
冬赋没同他行礼,也没理他,只是扶着桑眠绕过李闻昭要进去妙羽斋。
李闻昭哪里还想不明白。
应是桑眠怕冬赋也会像茹儿一样被王氏所害,所以干脆找借口送出府去了。
他眼里闪过一丝歉疚,“别走,我是来同你说不要去长安宫赏花宴的。”
“容枝荔故意叫柔嘉公主给你递了帖子,是想让你去跟闲清阁画师一同作画的,她请的画师是池行之大师弟子,造诣颇高。”
李闻昭言辞诚恳:“如果你输了,不仅会坐实妙羽斋抄袭之事,还会被那群官家小姐笑话。”
桑眠回身看他。
他知晓自己有学画,却并不知她实力如何,因着从前自己也不爱卖弄,加之师傅名声不好,明确说过不想要桑眠对外告知。
因此也只有父亲和贴身丫鬟知晓罢了。
她讥讽一笑:“你方才不是说我有难处可找你吗?那你回去同容枝荔商量,让她手下画师亲自澄清污蔑我们妙羽斋抄袭一事?”
李闻昭眸光一怔。
“你……你只要不去赏花宴,让画师去,自然就无事了,不是吗?”
“啧。”
她打断他。
若论逃避,真是没人比李闻昭更擅长了。
“我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他不甘心,着急去拉住要走的人。
妙羽斋后门处有四级石阶,桑眠正踏上第三阶,鹅黄裙摆一紧,原是被后面的李闻昭踩到。
“小心!”
桑眠身子摇晃要向后倾倒,轻透薄纱微微扬起弧度,她本能仰头时,于飘荡的轻柔中,看见二楼那冷厉眉眼。
心中忽的一慌。
她躲开李闻昭伸过来的手,冒着摔倒风险避了身子,好在冬赋紧紧抓着她,才让桑眠稳住身形。
李闻昭双臂僵在半空中。
她头也不回的,抬起步子进了妙羽斋。
桑眠看了一眼二楼,“冬赋你现在这儿看着,我上去一趟,下来之前莫要叫人去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