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男一女的剪影被火光晕染,跳跃。
他知晓桑眠是绝对不会走回头路的,可心尖上仍旧好像被蚂蚁啃噬一般难受。
远处雷声轰隆,一簇闪电映亮他眼底阴沉。
终于还是抬起腿,掀开那小帐篷,在二人惊讶目光下面无表情把蓑衣褪了扔雨里,随即旁若无人走进去,坐在中间,伸手去够那火苗。
男人身躯高大,盘腿一坐就把李闻昭挤开了些许,卫蔺打个哆嗦:“外面可真冷。”
“你们继续”,他道。
李闻昭紧皱着眉头:“太子殿下方才不是还说让我与阿眠自行商讨。”
“这又是在做什么?”
卫蔺睨他一眼,“怎么?本宫爱进哪顶帐篷,就进哪顶帐篷,李侍郎对本宫有意见?”
李闻昭不说话了。
桑眠淡淡道:“我与太子殿下目前是合作关系,不必避着他,继续说就是。”
他听见“合作关系”这四个字,眼眸倏地一亮。
“好,阿眠说什么就是什么。”
桑眠眉心蹙起,忍不住有些警觉。
李闻昭从上京来到南洲之后,实在变化许多。
她有想到过春日宴后,此人会对曾经所作所为后悔,至少对当初的三十个板子,是抱有愧意的,不曾想当晚没有道歉也就罢了,还耍了手段欲要强迫她。
便觉得李闻昭此人实在虚伪且阴险,自私自利到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可如今才不过几日,他忽然好像就良心发现。
今天在慧岑尸体边上,她以为他说的留下只是说说而已。
但李闻昭却实打实冒着危险在花丘一直安顿灾民,没停歇过。
“你……为何要帮南洲?”她问。
“我不是在帮南洲,我是在帮你。”
“阿眠,我说过我想清楚了,自然就会为从前错事忏悔。”
“我是真的知错了……”他语气低的近乎哀求。
桑眠不为所动。
“李闻昭,如果你留在南洲帮助灾民都是为了想要挽留我,要我回心转意的话,劝你不要白费力气。”
刮起一阵风,雨水被裹挟着吹进来,顿时湿了地面。
李闻昭苍白着脸:“你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桑眠不是没想过给李闻昭机会。
“当初雪儿溺亡,我带着它尸体去找你的时候,就是在给你机会。”
雪儿腿上勒痕清晰可见。
李闻昭是中了探花的人,他又不是傻子,但凡看上两眼就该知道雪儿溺水绝不是偶然之事。
“可是你视而不见,说都是一家人,没必要搞得僵。”
“后来芸娘书信,我也给过你机会。”
她不敢相信被父亲养大的李闻昭会对杀害父亲凶手之人视而不见。
桑眠轻笑:“从那时我已经决定要和离了。”
明明柴火烧得越发旺了,可李闻昭还是冷得脸色发白。
“阿眠……”
“更何况,你是朝廷命官,连俸禄都是老百姓给的,如今天灾降临,你本就应当对灾民负有责任,请不要再扯上你我之间的事。”
尽管卫蔺在,但桑眠还是没有给李闻昭留半分颜面。
她面容沉静,好似是对着陌生之人一般。
薄唇轻启,冷冷吐出几个字:“没劲也没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