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7号,立冬,天气渐渐转冷,香山的黄栌树叶已经红透,正是观赏的好时节。
陆老师新戏还未进组,也不用再到长沙录节目,剩下的就是一些代言人和品牌活动,还有定期录制舞蹈。他难得留在BJ,刚好又是周六,天气也很好,就约了我去香山。
他开车到我家门口接我,穿了件白色毛衣,黑色牛仔裤搭配绿白相间的球鞋,还戴着黑色的毛线帽,没戴口罩也没化妆,整个人特别清爽。
我就是普通的粉色卫衣加黑色牛仔裤配驼色马丁靴,化了淡妆,口罩放在黑色的双肩包,包里装了一些零食和饮料。
他夸了我一句,“酷哦。”然后拉开车门让我坐进副驾驶座位,自己再绕道另一边开门上车。
我边系安全带边回他一句,“你也很帅!”
市区路上车有点多,不过他开车很稳,我一点也不担心。
离开市区往郊区,去香山的车也不少,但是大家都开得不快,慢悠悠地欣赏路边的风景。
阳光把斑驳的树影映在路面和车身上,看上去有种说不出来的美,我看到有人把车顶升上去,张开双手闭眼迎接秋日的风;也有人从中间的车顶窗探身而出,像拍电影一样扬着丝巾;更多的是低调而文艺的人,只把一侧的车窗摇下,人趴在窗边,伸出一只手张开五指,感受着风从指间掠过。
我看着这些从我们车边开过的人,感叹道:“真好啊!”
他转头看我一眼,问:“要把车顶摇上去吗?”
“不用,这么高调被拍就不好了。”
“那我开一点窗?”
我还是摇头,“不用。我也没有很想吹风。”
即使在车内,一进市区我俩也还是戴上口罩和墨镜,他是习惯了,而我则是怕被拍。
一时之间车内只有导航的电子声音,过来一会儿,他说:“我没有这样开车出来慢悠悠逛过,感觉不错。但是抱歉,跟我出来必须要避免引人注目。”
我看着他,笑,“没关系啊。你不要想太多。我也是第一次坐大明星的车然后一起出来玩,感觉很好!”
他也笑。“听歌吗?”
“好啊。”
他打开车载播放器页面,问我:“你想听什么风格?”
“安静一点的。”
然后熟悉的旋律响起,是《Five hundred miles》。我有点惊喜,“真巧,刚好是我喜欢的歌。”
温柔的歌声流淌在车内,看着两侧不断往后划过的树影,好像走在离家的路上。
他说:“我也听这首歌好多年了。”然后他跟着哼唱:“Lord I'm five hundred miles away from home,Not a shirt on my baot a penny to my name,Lord I 't go bae this a way,this a way,this a way……”
我静静地听着,想起他远离家乡的那些年,也想起他起起落落的那些年。
歌播完了,我说:“再听一遍吧。”
他就按了一下重播。
“我知道你是在2018年,那时候你是舞蹈导师。”
“哦,因为我跳了女团舞?”
那年他小爆确实是因为跳女团舞出了圈,但后来上别的节目他其实不愿意再跳女团舞。我说:“不是。是因为在B站刷到了你的舞蹈视频。那时候我在医院。”
路程过半,离目的地还有二十五分钟车程,还有时间聊一聊过去。
他问我:“在医院?生病吗?”
“那时候我妈因为抑郁症走了,我接受不了,也住院了。”我看着前方路面,并不看他,继续说:“知道你以后,你就是我生命里的光。”
“抱歉……所以你是从那时起成为我的粉丝的?”
“算是吧。”
“可我之前从没有见过你。”
“因为我从来没去过你的活动现场。有人追星一定要见真人,演唱会,见面会,剧组探班,基机场接送,千方百计都要去。也有人默默拍照片,修图,做数据,写文案,剪视频。还有人会买周边,向别人安利。但我不一样,我会关注你的动态和作品,也会买你代言的产品,但本人从来没在你面前出现过。”
“那为什么后来又和我拍戏?”
“你觉得粉丝对你的爱只能维持一段时间,你很感谢她们,但也很清醒,知道没有谁会长久陪在谁身边。”我低头抠自己的指甲,说:“人会变得贪心,我不想和你毫无交集。刚好又有了合适的剧本,男主角的人设我知道你一定会喜欢,就说服我爸去投资,再让导演去找你。后来的事,你都知道。”
“嗯。”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疯狂?”
“刚开始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慢慢相处下来又感觉你挺单纯挺善良的。”他看了我一眼,说:“有时候我甚至觉得,认识你是我的运气。”
我明白他的意思。认识他,我接触到了一个光鲜亮丽但也阻碍重重的世界,同样,认识我,他也接触到了一个平凡而有趣的世界。我抬头看他,笑了,“就像我们今天开车去爬山?”
他也笑,“对。”
车停在九号停车场,下车的时候我随口问了一句:“带滑板了吗?”
“带了,要拿吗?”
“山上有平坦的地方,你可以滑。”
“行啊。”他就把滑板拿下来,不是粉丝常见他随手携带的那一块,是全新的。
“你新买的?”
“嗯。”
他顺便要拿水下来,我说:“我带了吃的喝的在包里。”
“那我帮你背包吧。”
“好,那我帮你拿滑板。”
我们相视而笑。
我们挑了人少的小路上山,一路红叶似火,陆老师走在红叶间,白毛衣衬得他又嫩又乖,随便一站都是大片。我忍不住给他拍了好多照片。他也给我拍张,还会告诉我怎么站、眼神往哪儿看比较好看。
走在我们后面的是一对上了老夫妻,看我俩在拍照就停下来,等我们收起手机,奶奶还特别热心,问要不要给我俩拍合照。
我看了一眼陆老师,他点头,说:“好,麻烦您了。”然后打开拍张模式把手机递过去。
我俩都摘了墨镜和口罩,对着镜头微笑。
“好,再靠近一点。123,好,换个姿势再来一张!”
我往他那边挪了一点,头偏向他,比了个剪刀手。
没想到他突然伸手揽住我左肩,我俩挨得很近。奶奶把这一瞬间给拍了下来。
他拿回手机连声道谢,我还在发呆。
“怎么了?”
“你……”左肩似乎仍留有他的温度。明明拍戏的时候更亲密的动作都有,我还亲过他喉结,眼下我却因为这个最平常不过的揽肩而心跳不已。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说:“你脸红了。”
“你不是……不喜欢跟异性有身体接触吗?”
“你不一样。”他很坦然,重新戴上口罩,拿起地上的背包和滑板,“走吧。”
我傻傻地跟着走。
到了半山腰,地势平缓,还有个可以眺望山景的亭子。此处无人,我们走进亭子坐下来休息。
他从包里拿出零食和饮料给我,自己只喝矿泉水。
“陆老师很自律啊!”我开他玩笑,“这个薯片很好吃,尝一下?”
他摇头谢绝。“这里空气很好。”
我打量四周,“嗯,风景也不错。”
山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好像有人窃窃私语,又像某种神秘的欢呼。
休息够了,他拿起滑板去玩,我从包里拿出铅笔和素描本,准备写生。
他在平坦无人的山道上滑来滑去,一遍遍练豚跳,无比专注。
我看着他,一笔一笔,在纸上画下他的轮廓。
很安静,没有人说话,只有滑轮和地面接触的声音,还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过了很久,也许是是一个小时,他不知何时收了滑板走过来看我画画,而我正在认真画他的眼睛。
他的声音离我很近,但没有吓到我。“你在画我?”
我点头,手里的笔没停。
他坐过来看着我画。
最后一笔画完,签完名字和日期,我收起了铅笔,把画拿给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