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微其实是个很温柔的名字,因为当你念出这两个字的时候,你会发现自己的语气温柔还带点深沉,就仿佛每个喊出他名字的人都跟他有着很亲昵的关系。
取这个名字明微妈妈没少废苦心,因为要是按孩子他爹的想法,干脆直接叫明二狗就行,因为贱名好养活,明微妈妈才不会同意自己的孩子被叫做二狗,虽然世界很复杂,可她还是希望这个世界能对她的孩子温柔一些,就叫明微吧?挺温柔的。
“明微。”
“明微?”
“明微!”
明微就在老师和同学一声声的叫唤中长大了,却像总是若即若离的女神,说亲密吧谈不上,疏远吧也不至于。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明微回过神来,真的有人在叫他,是兰斯洛伊:“快通知我们的导师,这边情况不太妙,我们的人根本对付不了这大块头。”
他雨衣下的脸庞看起来有些疲惫,应该是过度使用神谕的后果。
狂风骤雨呼啸着拍在他们的身上,情况已经十分危急,他们目前的战力完全不足以对抗巨型深潜者,局势几乎是一边倒,如果说现在唯一的对策是拖到上海的荷电粒子炮送来,那几乎就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只有周唐林对阵湿婆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作为故人,湿婆当然知道自己的咒术对周唐林都是无效的,而且他已经很老了,动作也完全跟不上周唐林,只有躲闪和挨打的份。
周唐林是真的想杀了湿婆,动作凌厉无比,然而这背驮得像龟壳的老头还是有一手的,还有那么大个深潜者在旁时不时地干扰,就算随便来一下子也够周唐林受的。
“其实我认真思考过为什么你如此执着于维护这个虚假的、畸形的世界。”嘶哑的声音从黑袍下发出,周唐林冷眼没有停手。
湿婆说:“本来大家朋友一场,没有什么矛盾是解不开的,时间这个魔法会终结形影不离,也会使破镜重圆,毕竟人的一生也就那么点长度,从生能望到死,朋友之间又没有深仇大恨,何必到死都念念不忘?”
“后来我想明白了,你活太久了,如果没有我的话,你甚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够退休,可能再过几百年?从中古到今天,世界在变,但本质没变,你就像一个住惯了老宅的老头,会往宅子里塞进很多新东西,可说到要给您老盖个新房就不乐意了,你知道像你这样的人被称为什么吗?”湿婆望着他。
“钉子户?”周唐林说。
“食古不化,冥顽不灵。”湿婆嘲弄。
“总结得很棒,没想到你这么了解我。”周唐林笑,“钉子户就钉子户吧,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我确实都是一个老头了,你们要搞什么花里胡哨的东西都不归我管,无心也无力,为什么偏偏要动我的老宅呢?你也不能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去指责一个只想住老宅的老头吧?大家都是人,人家活着或许也就剩那点念想了,动他房等于动他命啊!”
“那我告诉你一个残酷的事实,房子不是你的,世界也不是你的。”
“是很残酷,可是谁在乎?至少我的命在我手里,我可以拿去拼。”周唐林说,“那你又是什么?你的人生可没有我这么长,为什么非得执着于毁灭这个世界?你半个身子都已经躺进棺材了,还有什么放不下?”
“有些人就是带着使命出生的,大家只是立场不同。”
“你别太过美化自己,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而你,错得一塌糊涂。”周唐林怒声,“你为了复苏邪神不择手段,为了保全自己献祭无辜孩子的生命,召唤神仆为你战斗,现在竟然还在我面前谈起了立场?可笑至极!”
“你其实很清楚,我们都杀不死对方,所以我还幻想着某一天我们能够心平气地坐下来,泡杯茶,就像几十年前那样,这些年的纠葛被我们一笑而过,我们还是朋友。”湿婆说,“可是我真的太老了,干完这一票无论如何都要进棺材了,有时候真挺羡慕你的,有挥霍不完的生命。”
“是你杀不死我而已,我能杀你。”
“那你现在再试试?”湿婆阴翳地笑了。
说完巨型深潜者咆发出吼啸,湿婆飞快退开,一只蹼掌如山塌般碾压而下,周唐林一个骨碌逃开了,可紧接着,那巨大的掌又横扫而来,直接把他掀飞。
“如果连神仆都对付不了的话,你和你的组织也太让人失望了,难道你能赶在我前头进棺材?”湿婆阴冷大笑,“可惜了,你看不到从黑暗中重生的新世界,我先走了。”
周唐林爬起身来,自语:“人老了就是爱啰嗦。”
“老大,不对劲,深潜者可能有精神干扰。”黄队黄山急忙汇报状况。
周唐林看向大家,情况不容乐观,这只巨型深潜者的精神波动在某种程度上已经跟克苏鲁有那么一丝相似了,跟它的战斗时间越长,大家的理智甚至都会慢慢减少,有点类似于酒精的影响,只是精神干扰要可怕得多,每个人能承受的程度不尽相同,到了临界值很可能会造成永久性的精神损伤。
就是俗称的“san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