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站在窗户外面，什么时候到了三楼的，姜亢宗也不知道。

只见他抱着自己的数位板在外面，还拿了几本外文书籍。

“我可以进来吗？”姜亢宗推开了窗户，就听见小师弟的询问。

“嗯？”姜亢宗不解。

山春羽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似乎和姜亢宗见面后，他脸上的表情也越发丰富了。

“我想跟你一起工作。”小师弟那双海蓝的眼睛忽闪忽闪的。

“那你不要影响我哦。”

山春羽乖乖点头，于是姜亢宗为他打开了书房的门，为他腾出了一半的空间。

山春羽从整个书房的布局扫过，看见了放在角落里的画。

那是一幅还未装裱的画，还贴在画板上，只完成了四分之三，还差一些细节的勾勒。

山春羽进屋后，姜亢宗就没有在管他。

她每天的时间都很拥挤，临近考研，她的时间更忙了。

这几天她做好了考研的安排表，在网上买好了各种参考书和资料书，她打算明天还要回学校一趟，把寝室里的一些课本笔记都搬到潮海生，方便她列更详细的计划。

山春羽一步步朝着那画架走去，当他走到了墙角，拿起了画板并转过来时，他的眼神愣住了。

这是一幅很漂亮的油画，过于细腻的画风十分唯美，裸露的少年躺在了黑色的丝绒长布上，他靠在了几个抱枕上，前面还摆着一面巨大的镜子。

光与影在他身体上投射出美丽的颜色，他动作大胆，眼神炽热，看着镜中的自己露出痴迷的表情，这让他想起了古希腊神话中的纳西索斯。

仅仅是一眼，山春羽就看出了画中人是谁。

他感受到了作画者对画中人那种强烈的爱意和欣赏，该是如何的爱，才会在笔下塑造出这么冲击的画像呢？

同样是作画之人，越是感受到这幅画的生动情绪，美学冲击，他心底就越是难受。

好像吃柠檬时嗓子眼酸涩的感觉，此刻山春羽竟然有些忌度。

他忌度姜亢宗为苏俊峻作画，忌度这幅画的场景，模特完全是赤/裸的，明明是寻常的艺术创作，他也画过许多裸/模，可他又懂。

这二者之间的互动，肯定是不一样的。

将那幅未完成的画作放回原位，山春羽再坐回桌前，却怎么也没法静心去创作了。

其实师姐画那幅画并没有运用多少技巧，成熟经验的画师都能看出那幅画的情感大于创作，可他就是堵得慌。

他转眸去看姜亢宗，此时的师姐低垂着眼眸，露出了她侧颜的线条和零散的发丝。

她拿着一支笔，电脑在她面前打开，她的手指忽而在键盘上敲动，忽而又拿起笔在纸上记录着什么，十分专注认真，好像哪怕外面发生了爆炸，也打扰不了她的安宁。

不知不觉间，姜亢宗已经持续学习了一个多小时。

她伸了伸懒腰，准备起身活动拉伸一下，就看见了山春羽坐在她的斜对面，撑着下巴在看她，不知看了多久。

“好看吗？”她走到小师弟面前打了一个响指。

山春羽回神，脸颊泛起红云。

“我只是在思考灵感，发呆了一会儿。”他辩解。

姜亢宗随他去，打开了书房大门，就走到了露天阳台上吸收新鲜空气，不时转动身体运动。

夜色已深，远处的高楼大厦都亮起了灯。

潮海生种了大量高大的树木做了隐蔽的屏障，还有每间屋子安装的都是单向玻璃，保护了业主的隐私。

从阳台看去，潮海生一片漆黑，只有门口的几个地面小路灯亮着暖黄的光。

这种感觉和在租的小区终究不同。

独栋的私人别院明显住着更惬意，这或许就是奋斗的意义。

姜亢宗站在阳台上扶着栏杆眺望时，山春羽也走了出来。

“我看见你给你的情人画的油画了。”山春羽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他走上前，和她站在了一起。

“好看吗？是不是也被师姐的作品震撼了？”姜亢宗无所谓开了个玩笑，就好像那只是一幅简单的随手之作。

“你很爱他吗？”山春羽又问，“作品的情绪是骗不了人的。”

“嗯，画的时候是挺爱的。”姜亢宗想起那天看见的苏俊峻，那一瞬间他站在阳光下如同美神降临，搁谁谁不爱啊。

这个回答是山春羽未曾想过的：“那你不画的时候，就不爱他了？”

“不画时候看情况吧，小师弟，作为画家你应该很懂，情绪的捕捉不是持续的。情绪是流动的东西，爱也是流动的，有时候我们作画时传递出来的情绪，仅仅是为单纯的美而感动，无关对象。”

“画人其实和画风景没什么区别，对美的感知情绪是相通的，我那天画他时，只是单纯为他那刻的美丽而感动。”

“情绪是流动的？爱也是？”山春羽重复念了一下这两句话，陷入了沉思。

当姜亢宗准备回屋时，他追了上来，突然牵住了她的手。

书房里的灯光透过门框投向外面的黑暗，山春羽的面庞若隐若现，看不出他脸上的情绪。

“我不是很懂流动的爱是什么意思，我想弄清这点，可能会帮助我创作。”

“师姐，我想请你作为我的画模，我想感受这种区别，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