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逸生点了点头：“我还记得，那是酷暑里一个一丝儿风都没有的晚上。我到菩提才一个多月，身上一分钱也没有了，当时……”

洛逸生顿了顿，脸上露出了羞涩的表情，说：“很饿。”

还很狼狈。

他仰望天上的月牙儿，记忆飘到了18年前那个热得发慌，饿得发昏的夜晚。知鱼连点声音都没有，像只耗子一样躺在污浊的垃圾桶里。

他刚翻出来的时候，还以为是只死掉的猫或小狗。

当他看清那是个婴儿时，吓得赶紧扔回了垃圾桶。

刚要拔腿跑开，知鱼却嗯嘤了一声。

她是个人！是一条生命！她还活着！他没有办法忽视。

尽管他自己已经山穷水尽，走投无路。他还是把她重新刨了出来，带到河边洗干净。没有东西吃，就喂她水。他带回自己的住处——一栋伫立在荒草丛中，已无门无窗的待拆迁破楼。

因为有知鱼，他突然想到了很多活下去的办法。

比如拿着捡来的线绑上捡来的食材，去河边钓鱼。知鱼的食量很小，他深夜去钓，只要钓上一条野鲫鱼，用捡来的不锈钢碗煮成汤，就够喂她一天了。

比如凌晨去烧烤摊帮忙收摊，老板见他可怜，会送给他些剩下的食物，便能顶上他一天的伙食。水嘛，自然是饮公园里的自来水。

知鱼奄奄一息，却顽强地不落下最后一口气。

鱼汤养着，居然活了！

知鱼的声音很细很小，在荒草丛生的废楼里，还不如耗子的声音大。

谁都不知道，那栋破败的灰色楼里住着一个十岁的孩子和一个被遗弃的婴儿！

渐渐地，知鱼能动能爬了，会笑了。

知鱼笑那天，洛逸生觉得整个的天空都开朗了，阳光明媚。

他突然觉得，养她是件有趣且快乐的事情。

“‘子非鱼，蔫知鱼之乐。’自己的快乐啊，只有自己知道！”

这是洛逸生父亲生前爱说的话。

他说这话时，总是带着一种自得的幸福感，看着他和母亲。

生活如此苦楚，却也有他的快乐。

于是，这个小弃婴从此有了一个名字——知鱼。

龙飞的父亲发现知鱼的存在，是在洛逸生连续一周都没有去烧烤店帮忙。

他一直觉得这小孩有些奇怪。长相极为周正，言谈极有修养，却总在凌晨时来帮忙讨吃的。他一直以为是哪家教育严厉的孩子在被家长惩罚。

结果发现他衣裳总是那两件，破了洞也不会补，才反应过来他可能是真的在流浪！

刚准备拉来好好问时，却不见了孩子踪影！

龙飞那时候12岁。

与一帮孩子去荒草丛的废楼“探险”时发现了洛逸生和知鱼。当时的两兄妹均是奄奄一息，一个感冒，一个高烧。

伙伴们要进屋，洛逸生眼神哀求龙飞不要声张。

龙飞把小伙伴们带离荒地，却回家将所见所闻告诉了父亲。

父亲一听，吓一大跳。

开着他的三轮车来将俩孩子救走。

所以，龙飞一家，其实是洛家兄妹的救命恩人。

“云皛，你对我……好奇吗？”

洛逸生偏头问。

他的眼神告诉云皛，他想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