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沉,下人们端着已经凉了却未动几筷的饭菜鱼贯退下,封御清桃花眼半阖,支着下巴在屋中坐着。
不知过了几时,突兀的脚步声响起,她才淡淡抬起眸看过去,“倘若再晚个一时半刻,我便要让楚州去替你收尸了。”
“殿下。”沈冶唤她一声,在远处站定,右手不自然地背在身后。
封御清瞧出了古怪,娥眉微颦,起身将房门关上,到沈冶身前查看,“你受伤了?”
“小伤而已,无碍的。”沈冶低低垂着眸,眼尾细细收成一道乖顺的弧度。
“又骗我。”封御清离近了,早闻到血腥味,于是执意扯过他的胳膊查看,果然,今早出府前还完好无损的袖子裂了条大口子,血液凝固在上面,一看便是刀伤。
“这就是你出去要办的事?”封御清问他,要撩起他的袖子,却又担心已和血肉粘在一块,于是只得皱着眉头先细细查看,“你说担心我,却全然不将自己的安危放在眼里?你底下的人呢?他们便是如此看着你受伤的?倘若真有什么好歹,你岂非是要断臂回来见我?”
沈冶没动作,任由她摆弄自己受伤的胳膊,只盯着她的发顶看,“不痛。”
“不痛?小伤?”封御清简直要被他气笑了,“那你下次干脆等伤好了再回来吧,省得人看了心烦。”
封御清摆出一副凶巴巴的模样说完,偏过头去不想与他对视。
“不高兴了?”沈冶捧起她的脸,“殿下可是有担心我?”
“是!”封御清气恼道,“那你明知我担心你,却还唔——”
沈冶突然吻了她,将后半句话堵了回去,她愣在原地,只能感到唇上的温热。
然而沈冶并没有继续,只是往后退开一寸,低低唤她,“是我错了,殿下。”
烛光映照着沈冶的面庞,通透似玉,他就这样垂着眼,用一双浅淡的琥珀色眸子眼巴巴盯着封御清看,惹得封御清有多大的气也发不出了。
封御清知道,面前此人就是笃定了自己会心软,偏偏她还拿他没半点办法。
“行了,先坐吧。”封御清轻叹了口气,妥协道。
她在屋中翻箱倒柜了一番,终于找到许久不用的伤药,还是皇兄从前托南乔送来的,不过如今也没得挑了。
她小心翼翼地将粘连在沈冶伤口处的衣服剪开去掉,凝视着因受伤时间过久而未经处理的触目惊心的伤口,眉头微微皱起。
“我瞧着你这手臂是真真不想要了。”
封御清给他上完药,打定主意要让他疼一疼,因此包扎时用了点力。
察觉她的用意,沈冶故意“嘶”了声。
“现在知道疼了?”封御清挑眉,手上的力道不减,“你就不能对自己上点心?”
老实说,这般大的豁口对沈冶来说实在算不上受伤,不过是为了看上去夸张些,所以才故意没有处理,没想到差点又把封御清惹毛。
但沈冶很是受用。
“我心中有数。”他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