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尚在,何愁无柴?
大将军,速令云州突骑先行撤离,借由步兵的坚如磐石一字阵拖延片刻,此刻撤离,尚有生机!
念及此,冯汉青悄无声息地从马鞍上微微探身,企图窥视大将军罗言面上的丝毫波动。
他的战马似也感受到主人内心的胆怯,出于本能,蹄子轻轻向后踏探,欲做退避之势。
而罗言的面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狰狞与凶狠已不足形容,若要强加描述,那便是如乌云压顶,仿佛能滴出血来的沉重。
此时此刻,罗言仿佛亲历了昨日云州军副将徐段山在泸州城外的绝望。
但不同的是,徐段山只是在内心深处感慨李遥一策胜过精兵十万,而罗言,无需感慨,因为他眼前的李遥,是真的率领着十万精锐!
事已至此,探究李遥如何暗度陈仓,将数万大军隐匿于泸州大营已毫无意义。
罗言明知道,无论是兵力还是士气,云州军都无法与李遥相提并论,但他别无选择,唯有硬着头皮迎战。
战,或许还有一线希望;逃,则必然是全军覆灭的结局。
“汉青!”
罗言一声怒喝,却未得回应。他怒火中烧,侧目发现,原本紧随其侧的前锋主将冯汉青,竟不知何时已悄然溜至他身后。
这一举动激得罗言怒发冲冠,怒喝道:“前锋主将冯汉青,听令!”
“哎呀!”
冯汉青正算计着小九九,被这一声唤回现实,连忙猛踢马腹,伴随着战马不满的嘶鸣,赶到罗言身旁,哈腰行礼:“末将,末将在!”
罗言目光凛冽,冷冷下达命令:“本将军命你立即率领云州突骑冲锋,正面迎击贼军骑兵,为步兵攻取泸州大营铺平道路!”
“大将军,这……”
冯汉青震惊不已,原以为罗言会让云州突骑护送他和中军撤退,与攻城的云州军会合再图反攻。
谁能料到,竟是要他们去硬撼李遥的虎豹骑与并州狼骑,这不啻为以卵击石!
那些重甲铁骑,以及数万之众的并州狼骑,罗言心里当真没点数,云州突骑与之相比,又何止是以卵击石?
冯汉青心中怨言滔滔,却也深谙罗言的铁血手腕,自是不会愚蠢到正面忤逆这位大将军的雷霆之怒。于是,他驱马贴近罗言,压低嗓音,字斟句酌地劝谏:
“大将军,请三思而后行。目下,我军在兵力、士气、天时地利上皆处劣势,与贼军正面硬撼无异于自讨苦吃。末将浅见,莫如暂时退兵,避开敌锋,伺机再战——”
未等话语落地,一阵锐利的刀风掠过,紧随其后的,是颈间的丝丝凉意。
侧目一瞥,罗言那张奇绝而冷峻的面容仿佛凝固的寒冰,铜铃般的眼睛里迸射出凌厉的光芒,右手中的环首刀精准无误地搭在他的颈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