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此病凶险,往往猝发,得此病之人,重者丧命,轻则偏枯。”
偏枯的意思就是半身不遂,身体一侧的功能丧失,无法正常活动。
这安抚还不如不安抚,大公子脚下发软,险些没跌倒在地。
就连虽身形无力,却也神志清醒躺倒在床的周员外,都眨了眨眼,流下两行泪水出来。
他见过偏瘫的人,那是一当官的亲爹,虽说儿子是官,不愁吃穿,日常还有一群丫鬟小厮伺候,可每日里躺在榻上什么都干不了,动弹不得,活着与死了也没两样了。
早知如此,就该好好安眠!
“诶!你不要动!扎着针呢!”
眼见周员外身上的针颤啊颤的,方医师赶紧将人按住。
“我还没说完呢。”
方医师也知道自己这个说话总是说不到重点的毛病,见状赶紧抓住重点说:
“虽说此病凶险,但也不知你们给他喂了什么好药,竟生生将人救回来了七分,性命肯定是无忧的,如今看这脉象,也未必会落下偏枯之症。”
“我已给员外下针,再开上几服药,能将脉象稳下来,公子不必担心。”
周家大公子这才安下心来,只是却看这方医师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难怪他医馆里养了这么多身形高大的学徒,恐怕是说话太吞吞吐吐,怕被病人揍吧。
方医师就当没看到周家大公子想打人的眼神,反正经常有人这么看他,他都习惯了。
他又去摸了摸周员外的脉,起身道:
“成药既已被员外服下,那装药的盒子可否借我一观?”
周山连忙叫人将盒子递过去,紧张的看着方医师又是嗅闻,又是伸出手指点一点残余药渣仔细观察。
就算是看他不顺眼的周家大公子都被方医师这番举动给弄得有些紧张了。
“医师,这药丸可是有什么问题?”
“没有问题!”
方医师很亢奋的抬起头:“只是对方用药之精妙,让人忍不住叹服呐!”
周家大公子:“……”
周家其余人:“……”
方医师完美忽视了周家大公子忍无可忍的眼神,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兴奋发问:
“不知制出这成药的医师是何人,离着云县可远?就凭着这成药之起效,便可知此医师医术远远在我之上。”
他也怕对方不肯说,又补充一句:
“若是为求稳妥,也可以等到员外度过危险之后,送去那位医师身边医治,想来比我医治要好上一些。”
管家周山到底年纪大,也不计较方医师的嘴巴,只说道:
“是胡县的柳意医师,如今也是胡县长湖亭的亭长,之前她曾在三兴里义诊,还救起了一个没了气息的溺水小童。”
“诶呀!我听过的呀!原来是她!”方医师更加兴奋。
他立刻使唤徒弟:“快去给我收拾行李。”
周家人:“……???”
“方医师,您这是?”
方医师:“你们不是医师,不懂我等遇到这种厉害医师的心,何况还有此神药,若是我能求得柳医师将此药放在我这小小医馆中,也不知能救得多少人性命。”
“待周员外度过危急,可赶路了,我便与你们一道去胡县,拜见柳医师。”
有医师随行一同回云县,这对于周员外来说绝对是一件好事。
管家周山并没有拒绝,而是提醒道:“方医师,这安宫牛黄丸可不比寻常药丸,价格十分昂贵,一粒便要百金。”
他也不往下说,只看看方医师家的医馆环境,就把意思表达出来了。
你也没这么多钱买啊。
方医师却是毫不在意:“又不是我吃,当然不是我花钱了,云县虽只比胡县强上一点,但有钱人还是不少的。”
“你们与其担心我,还是担心一下自己吧,此药甚是好用,若是为着你们家员外好,一粒只能救命而已,若想快些恢复康健,约莫还要再吃上两三粒的。”
“那差不多有个两三百金了吧?”
榻上的周员外又流下两行眼泪。
早知如此,就该好好安眠!
方医师说完,又忍不住感慨:“牛黄丸,牛黄,难怪此药昂贵了,牛黄可不便宜,前朝时,牛黄还是贡品呢,平民百姓不许买卖。”
他又拿起注意事项,看着上方的药材标识:“兕牛角,麝香,珍珠……”
“还能治突发心疾,阳亢,高烧不退,高热惊厥,邪入心包,神昏谵语……竟还能保存五十年之久?!”
方医师跟个托一样,越说语气越激动:“神药!神药啊!”
“此药虽贵,但用料与疗效却实实在在配得上这价格!”
“此等神药,怎么才卖一百金?要是我,我就卖一千金!”
周员外立刻感到好受多了。
此刻,虽身体虚弱,但他却是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自己被生生从阎王殿拉了回来。
难怪,难怪刘老头那么小气的性子,还主动提出要买此药。
这药,真是个宝贝啊。
他哆哆嗦嗦的张开嘴:“买……”
大公子周麦一直在关注父亲,听到这话,立刻泪如雨下,赶忙冲上前,抓住父亲的手:
“爹,麦儿在,麦儿在您身边,您要与我说什么?麦儿都听着。”
周员外:“没,没……”
二公子周每也连忙哭着跪下:“爹!每儿在!”
周员外:“没,没叫你……”
“买药……向柳,柳亭长,买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