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把这个夏天从山上采回来的草药晒干,装进两个蛇皮口里。
然后背到十里外的集市上卖,最终只换回了一块两毛钱,根本不够赔偿李和平的医药费。
我掏出八毛钱来给姐姐,她问我是哪里来的。
我支吾了半天才告诉她,这些钱是我卖废品得来的,卖的是一至五年级的所有课本,还包括那个我背了五年的帆布书包。
姐姐很生气,第二次用巴掌打了我,并让我去把那个书包赎回来。
还有几天就开学了,没有书包怎么读书?
可就算有书包又怎样?我们现在连赔偿李和平的医药费都不够,又哪里有钱交学费?
姐姐让我不要操心钱的事,她自有办法。
家里还有八个鸡蛋,差不多五斤大米和两斤白面,总不至于把这些东西都卖了吧?
“双响,我想卖掉家里那头老牛。” 姐姐说道。
现在我们家的土地不多,也根本用不着老牛,卖掉后反而还能减轻负担。
姐姐只是有这个想法,却下不了决心,所以说出来跟我商量。
那头老牛比姐姐的年龄还大,是我爷爷当年牵回来的小牛犊,也是我们家最值钱的牲口。
母亲病重时,姐姐也有卖老牛的想法,是母亲舍不得。
我对那头老牛也是有感情的,夏天的时候经常骑在牛背上,也会牵着它一起下河洗澡。
可眼下它确实在我们家成为了负担,不光是每天的草料,就连屋后的牛棚也需要重新翻盖才行。
最主要的是现在家里缺钱,卖掉老牛可以买回几头猪仔或是山羊。
我对姐姐说,“卖吧,可以去问问老孙头值多少钱?”
姐姐见我同意了,眼睛里闪烁着泪花,我俩心里都清楚,老牛的最终归宿将会是镇上的屠宰场,因为没有人再会用它拉犁了。
老孙头带人到家里来看牛时,姐姐躲在屋里不出来,老孙头给我拿了三百六十块钱,牵走了为我们家奉献了近二十年的老牛。
当天晚上姐姐哭得稀里哗啦的,埋怨自己对不起母亲,也对不起老牛。
后来她擦干眼泪,抓住我的肩膀说,“双响,你一定要好好学习,将来考上大学,就再也不用下地干活了。”
为了鼓励我学习,姐姐用卖牛的钱给我买了个新书包,又给我做了身新衣服。
她开始计划养副业,把之前的牛棚清理出来,又在屋后用篱笆圈了一块地,打算买十几只鸡和鸭回来喂养。
尽管我十分讨厌读书,但为了不惹姐姐生气,开学的时候还是背着新书包去了学校。
李和平脚背上伤还没有好利索,这几天都由李大栓便背着他来上学。
本来我们只需赔偿给他六块五毛钱的医药费,但李大栓见我们家卖了老牛,硬是向姐姐要了二十块钱,说是李和平的营养费。
这爷孙俩都不是好东西,已经吃了我们家的老母鸡,还要多收了十几块钱,明摆着是欺负我们无父无母。
我决定整一整李大栓,就把他们家地里的南瓜用刀割下一块来,往里面拉屎,然后再补上。
等他们家把这个南瓜摘回去的时候,放到案板上一切,保证有惊喜。
果不其然,没过几天李大栓就在学校门口堵住我,开口就骂,“你个小杂种,是不是干了什么缺德事?怪不得你爹妈死得早。”
我骂他老杂种,强占了我家的责任田,还吃了我家的老母鸡。
李大栓揪住我的头发,把我拉到了老师面前,当着老师的面掴了我一耳光。
“这就是你们教出来学生,无法无天,我看就应该把他从学校撵出去。”
老师并没有批评我,反而是先责怪李大栓一大把年纪了,不应该动手打学生。
“我孙子的脚就是他砸伤的,我打他一耳光又能怎么样?他有我孙子的学习成绩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