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邻居这时取笑我，“李双响，读什么书嘛，不如跟你爸学打石头，天灾都饿不死手艺人。”

我本来是不想理他的，又怕赵海说我没礼貌。

“叔，我也想学打石头，是我爸不愿意教我，他希望我将来有出息。”

“那你就使劲读书，不过也不要忘了，你这辈子都是我们赵家湾的人，我看你干脆把姓改过来，叫……赵双响。”

光明八队大多数人都姓‘赵’，所以也称赵家湾。

让我改姓，我在心里骂他八辈祖宗。

厨房里已经有人在帮袁桂英做饭，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坐在灶堂前烧火。

袁桂英把煮熟的一小块瘦肉喂到我嘴边，“儿子，先垫垫肚子。”

她好像已经不记得我打过她女儿。

“妈，把猪血给姐姐留在那里，她喜欢吃。”

帮袁桂英煮饭的那个婶婶笑道：“哟，双响还真会心疼人，兰兰这辈子果真是好福气。”

“那还用说？我做梦都盼着他俩早点成家，也省得我和他爸操心。”

“嫂嫂，你恐怕得等好些年了，双响现在才上高中，将来还要上大学，他跟兰兰成亲还早着呢。”

两个女人叽叽喳喳的，吵得我心烦，干脆回到自己屋里去。

中午吃饭时我本来不想上桌，可赵海非要我去给别人敬酒。

“死读书是没有用的，有些规矩你也得学。”

他所谓的规矩，就是敬酒时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

可能也有用吧，不然他也当不上大队长。

酒过三巡，桌上的人都喝红了脸。

那个邻居又提到让我改姓的事情，赵海摆了摆手，“他改不改姓我不在乎，反正将来我的孙子一定要姓赵……，”

他的孙子？

哼，希望不是我的儿子。

腊月二十四，农村的习俗是掸尘扫房子和祭灶。

我天没亮就往学校里赶，看看这回有没有拿第一。

功夫不负有心人，我再次拿到了全年级第一，得到了一张大红奖状。

任小盈的数学不只是及格，还排在了全班第四名，排在她前面一位的是马春花。

她的成绩有很大的水分，所以领奖时也有些不好意思。

马春花请求我在城里玩一天再回去。

我犹豫了一下，只答应陪她在城里四处逛逛，无论如何也要赶上回去的末班车。

县城好玩的地方就是湖心公园，中午阳光晒到身上很暖和。

我和马春花坐在草地上，聊起各自初中时的一些事情。

原来她爸爸妈妈也是开杂货铺的，老家住在镇上。

聊着聊着，有人朝我背上扔来一个泥团，回头一看是任小盈。

“你们两个在这里干嘛？”

我说我们在晒太阳。

“都放假了，为什么不各自回家？”

“时间还早呢，你跑到这里来干嘛？”我问。

“抓你们两个，告诉你们，不许谈恋爱。”

她管的还真宽。

马春花也没有跟她生气，还邀请她坐下来。

她坐在了我俩中间。

“老表，你姐姐回来没有？”

“应该快了吧。”

“我想见见你那个姐姐，看她是不是像照片上那样漂亮。”

三个人在一起时，总有一人说不上话，马春花在任小盈面前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后来我看时间差不多了，就让任小盈用自行车送我去车站。

我怕摔倒，一路上都搂着她的腰。

车站门口有两个熟悉的身影，那不就是姐姐跟赵兰吗？

“姐姐……，”

我朝她俩挥了挥手，任小盈也把自行车骑到她们面前。

“姐姐，你总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骗我呢。”

然后我又对任小盈说，“你不是想见我姐姐吗？就是她——李飞凤，比照片上还要漂亮吧？”

当我正准备跟赵兰打招呼时，姐姐突然给了我一巴掌。

“姐姐，你干嘛要打我？”

“谁是你姐姐？我不认识你。”

既然不认识我，她为什么又打了我一巴掌？

“李双响，我打你，你为什么不还手？”

“姐姐，我哪敢呀？”

“你不敢？当初为什么要打兰兰？说——，”

姐姐的第三巴掌打得有点重，我脸上火辣辣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