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一起送达的是定安侯失踪的消息。
定安侯奉命南下剿匪已经一年有余,南方匪患确实严重,但顾家军称霸沙场,所以几乎所有人都认定定安侯最终会凯旋而归。
可是所有人都忘了,南方多水乡,顾家军并不擅长陆战,也不适应南方气候,一开始就处于劣势。
更何况皇帝忌惮定安侯,并没有让定安侯带全部顾家军兵力,一应粮饷都是克扣克扣再克扣。
战士们抛头颅,却因为人心寒凉,而无热血可洒,军中一直士气低迷。
南方官员见风使舵,看顾家受皇帝刁难,也处处使绊子;百姓们饱受匪贼欺凌,好不容易盼来战神,然而患难迟迟不除,个个对定安侯怨声载道,顾家军行走在街上都要遭人白眼。
重重因素叠加,定安侯此次出征并不顺利。
顾家军无数人看不到出路,在黑暗和血腥中苦苦挣扎,一切都只因为相信定安侯。
而定安侯呢,他也是个人,年迈而魁梧的男人鬓间早已白发斑驳,盔甲下的身体新旧伤痕遍布。
每当阴天下雨,旧伤发作,疼得蚀骨钻心。
可他不能倒下,他身后是整个顾家军,青年儿郎们正是最有机会的年纪,他带着他们背井离乡,过这么多年朝不保夕的生活,一定要给他们一个交代。
定安侯在无数个焦心睡不着的夜里一遍遍警告自己,一定要给顾家军一个交代,一定要扛住顾家军的大旗。
可是朝廷一次比一次过分,上个月下来的军粮都是发霉的烂米,到了这个月,竟然直接有人把蘸了毒的馒头送到定安侯面前。
南方剿匪败了,定安侯被人砍中数刀,又被人从船上一脚踹翻,坠入海中。
定安侯倒下的那一刻明白,他前半生所有功绩也随之而轰然倒塌了。
苍天呐,为何啊!为何如此不公!
所有呐喊最终都湮灭在海浪中,所有人都失去了定安侯的消息。
这一切传到顾燕手里的时候,只有短短一行字——老侯爷战败,生死未卜。
顾燕帆死死盯着密信上的内容,目眦欲裂。
“小侯爷,我们得去找老侯爷。”阳午从小跟在顾燕帆身边,也受过定安侯诸多照拂,对他十分敬重。
如今看定安侯落得这样下场,心里也不好受。
皇帝忌惮顾家,但又找不到动手的理由和机会,现在定安侯出事,还是因为战败,岂不是天大的好机会。
朝廷不会用心去找定安侯的,甚至定安侯活着回来了他们还要想方设法瞒住这个消息,然后杀人灭口。
如此一来,军权尽在皇帝手中,他才能高枕无忧。
“不行。”顾燕帆很艰难的做出这个决定,“我不能接触顾家军,否则只会让皇帝更加忌惮。”
当初他弃武从文才保得这么多年平安,如果这个时候他去南方找定安侯,稳住顾家军军心,那皇帝怕是一刻都留他们父子不得了。
顾家更是死路一条,现在一切部署还未完成,还得继续忍。
顾燕帆不能有任何行动,甚至都不能表现出来他知道这个消息。
一个无权无势,体弱多病的书生如何能知道千里之外的军情呢?
阳午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是总不能抛下老侯爷不管。
书房之内气氛无比沉重,顾燕帆感觉大脑一片空白,每一个决定都让他痛如刀绞。
“叫人把消息透给燕烨。”
顾燕烨,顾家庶子,顾燕帆同父异母的亲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