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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卧沙场

这一觉睡的天昏地暗,迷迷糊糊中感觉有凉凉的东西滴在我脸上,我睁开眼,发现那是草棚上滴下来的雨水。天气终于晴朗了,外面艳阳高照。梅雨季里难得的晴天,给人感觉非常好。周围都是睡的横七竖八的士兵,有的人直接就躺在烂泥里睡着了,老关抱着枪,蜷缩在一块破木板上,睡得正香,有几个兵已经醒了,正脱光了在晒太阳,衣服用枪杵着在晒。

突然”砰“”砰“”砰“的三声枪响,把我吓了一大跳。地上的士兵纷纷惊醒,睡眼朦胧的看着传来声音的地方。只见村长手里拿着一杆火药枪,枪口还冒着袅袅余烟。他身后是成群的老百姓,手里拿着酒坛和各种各样用篮子、托盘盛着的食物。一个老先生模样的人,手里拿着两副对联,上面写着:”十里长山锋喋血,千秋浩气日贯虹。“走到我面前,高声说道:”各位抗日义士辛苦了!老朽特备下薄酒,以犒劳各位抗日英雄,来,上酒!“说完他一挥手,后面抱着酒壶的小伙子和手里拿着大碗的年轻女孩走了上来。给了我们每人一个碗,足有我伸开的巴掌那么大,倒了满满一碗酒。我看着那碗酒,有些头皮发麻。那老先生看着我,说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今天,你就来个醉卧沙场,我们决不笑你!“我一看这酒是躲不掉了,于是强装出一副豪情万丈的样子,说道:”好!今天就来个醉卧沙场,各位不要笑我!“说完端起那碗酒,举到面前,扑鼻而来是浓郁的酒香。我咽了一口口水,看了一眼面前的老百姓,举起碗,开始狂饮。第一口下去,那酒就如同一道火焰一般划开了我的喉咙,直到胸腔。我的胃里开始翻江倒海,一股强烈的反胃感传来,我几乎瞬间就要吐出来。我强忍住,缓了一口气,继续喝,我的嘴里全是烧酒冲鼻的气味。直到喝完最后一口,我”哇“的一声就吐了出来,周围的人哄堂大笑。我一边吐,一边觉得天旋地转,浑身发烫,眼睛也看不清楚东西。我努力的想站起来,双腿却怎么也用不上力,就看着地面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然后就失去了知觉。

意识混乱之时,我感觉好像有人把我抬上了一个地方,然后一个穿着白衣服的人影一直在晃动。

我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身上盖着灰色的军被,脑袋还是天旋地转,我觉得口渴的厉害,想做起来找点水喝,刚撑着做起来,胃里就一阵翻江倒海,一瞬间胃里的东西就涌到嘴里。我急忙用手捂住,看见床边有一个痰盂,赶紧抓起来,放在嘴边,”哇“”哇“”哇“的吐了好几口。此时已经吐不出来什么东西了,就是黄色的酸水,但是胃里还是在不停的干呕。这时外面走进来一个人,递给我一杯水。我赶紧接过来,漱了漱口,感觉舒服多了。我一抬头,刚想说:”谢谢。“一下就愣住了。站在我面前的居然是叶子!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他娘的喝酒还喝出幻觉来了?我用力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拍了自己几巴掌,才确定这不是做梦。叶子看着我的样子,捂着嘴巴笑。我也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手都不知道放哪,问道:”你。。。。你怎么在这?““我和军医一起来医治伤员的,没想到接到的第一个伤员,就是喝醉酒的你。”我非常窘迫,说道:“我。。。我酒量不行的。”“哈哈,酒量不行,胆子还是很大嘛,那么一大碗白酒,一滴不剩,全喝完了。就是吐的有点出洋相。”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道:“我睡了多久了?”她帮我把那杯水倒了,又重新倒了一杯递给我,说道:“睡了两天啦。”我看了看窗外,是白天,“伤员情况怎么样?”我问道,叶子叹了口气,说:“还行吧,我们缺药品,有几个重伤的已经转移到野战医院去了,其余轻伤的都作了处理,问题不大。你饿不饿?“她这么一说,我肚子还真有点饿,于是点了点头。叶子转身走了出去,回来的时候手里端着一碗粥和几样菜。”你做的?“我惊奇道。”你想的美的,我不会,这是村里人送给你的,快吃吧,一会都凉了。“说着把我扶起来靠着床头上,我头还是晕的难受,热热的粥喝下去,胃里舒服多了。”你最近怎么样?“我问道,她搬了把椅子,坐在我床边,看着我,说:“还行吧,不就是那样,上班,下班,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我喝着粥,突然不知道和她说些什么,气氛顿时有些尴尬。突然,我灵机一动,说道:“你把我那边那个箱子打开,有个礼物送给你。”她回头看了看,说:“哪个?”我指了指角落里的大木箱子,说:“那个,里面有一个小的木箱。”她走过去,打开那个大木头箱子,拿出里面的小箱子,拎到我面前,说:“这是什么?还挺沉的。”我笑道:“你打开看看。”她打开箱子,一看见里面的东西,“扑哧”一下笑了,说道:“你要送我一把手枪?”我道:“是的,现在很乱,这把手枪送给你防身。”“这是哪里来的?””这是我同学送给我的礼物,这枪叫勃朗宁,我们叫她花口撸子,是FN公司早期的著名产品,后坐力小、威力适中、杀伤力大,非常适合你们女孩子用。“她拿起手枪,在手里掂量了两下,然后观察着枪上的花纹,赞道:”这枪真好看。“我笑了,说道:”好看是好看,我们很多上层长官也非常喜欢这枪,但是我总觉得用起来没感觉,我还是比较喜欢我的二十响。“”二十响?什么是二十响?“我指了指挂在床头的手枪带,说:”就是那把枪,你拿来看看。“她走到床头,抽出我的毛瑟手枪,赞道:”真好看呐,这枪我见过,我们医院很多受伤的军官都有。“我点点头,道:”是很多人都在用,我们11师的驳壳枪都是舶来品,是蒋委员长从德国购买的,和其他仿制的不一样。“她用手轻轻的摩挲着枪身,看到有几个字刻在上面,举起一看,念到:”亲爱精诚,以血洒花,抗战救国,吾辈所宗。“她看着我,问道:”这是拟你自己刻上去的?“我点点头,道:”前两句是我们学校的校训,后面两句是我自己加上去的。“这时她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好像有一点倾慕的感觉在里面,我被她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忙说道:”这是我自己一时贪玩刻上去的。“”那你杀了多少鬼子?“她又问道,她这么一说,我还真没数过,我脑海里大概回想了一下,说道:”我没数过,打死的总有十几二十个了吧,打伤的也得有三十个的样子了。“”你真厉害,我在医院的时候听人家说,好多人都没看见鬼子长什么样,就被鬼子打伤了。你居然能打死这么多鬼子。“”是啊,很多新兵心里害怕,一上战场吓得都尿裤子。哪里还提得上杀鬼子,我也是运气好,不然早死在战场上了。“”呸呸呸,快别乱说。“我笑了,学着她的样子呸呸呸,她又问道:”那你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怕吗?“我想了想我第一次上战场是与红军作战时,那时候刚从军校毕业,第一次上去的时候,子弹从我耳边飞过,我顿时就吓软了腿,趴在地上死活不肯起来。”怕啊,还不怕的,那子弹和蝗虫似的,呼呼乱飞,我差点也吓尿出来了,看见敌人枪都握不住,一个劲的发抖,心里紧张的要命。“”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真逗。“”你当护士,看见从战场上抬下来的伤员,你就不害怕?“”一开始的时候我也怕,看见那伤口,我都吐了好几次,但是也只能硬着头皮处理。后来和你一样,也就麻木了。最怕那些不讲理的野蛮人,脾气很臭,一不开心就要骂人,打人。“说道这里,她好像想到了什么很不开心的事情,脸上的笑容也没有了。我看她变了脸色,急忙说道:”咱们不说这不开心的事情了,我们出去走走吧。“”走?外面下着雨呢,你能去哪里走啦。“”又下雨啦?“”对啊,唉,这鬼天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起来。“说完她用手撑着下巴,瞪着大眼睛,看着窗外。她那副样子很美,我一下就被迷住了。一股奇怪的感觉在我心里爆发,那应该就是爱情的赶紧吧,我顿时心跳加快,有点说不出话来,我看着她,想起了《丛文家书》里的一句话:”我一辈子走过许多地方的路,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年龄的人。“不知道哪里来的的勇气,我突然对她说道:”我喜欢你。“她没反应过来,问道:”你说什么?“我此时已经被冲昏了头脑,加上酒精的作用,说道:”小叶,我喜欢你,你可以嫁给我吗?“她一下愣住了,脸一下子就红了,害羞,惊喜,犹豫,不知所措的表情在脸上凝聚,她低下头,一句话也不说。我看她这样,心里一凉,说道:”你不愿意?“她也不说话,摇了摇头。我又问:”那你是愿意?“她又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似的。我有点着急,说道:”那你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啊?“她没说话,突然捂着脸就跑了出去,这下我真急了,从床上跃下,一把抓住她的手,说道:”小叶,我对你是真心的,我是真的喜欢你,我第一眼看你就已经喜欢你了。这几个月,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你问我和小鬼子打仗怕不怕,我怕,我怕我死在战场上,就再也见不到你了。“小叶背对着我,看样子应该在哭。她犹豫了一会,转过身来,看着我,说道:”我答应你,但是现在这种时候,你不应该以儿女情长为重,等到抗战胜利的那一天,我就嫁给你。“她看着我,泪眼婆娑,但是目光中充满着坚定。我刚才的冲动一下子被冲淡,内心好像被什么给击中了。我拉着她的手,说道:”好,我会努力的,如果哪一天我牺牲了,你就不用在等了。如果我能活到抗战胜利的那一天,我一定娶你。“说完就把她紧紧的搂入怀中,她也紧紧的抱住了我。

“连长?连长?”老关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我们急忙放开手。老关一进屋子,看见我和叶子在一起,忙说:“哎呦,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周护士也在这里。“说完就往门外走。我叫住他,问道:”什么事情?“”喔,总队长叫你去开会呢。“”喔,你先去,我穿个衣服,马上就到。“说完我拿起挂在床边的军服,对叶子说:”你在这休息一下,我开完会就回来。“她点了点头,说:”慢点,小心地滑。“

村公所里坐了好多人,总队长坐在会议桌前面。大家看见我来了,发出了爆笑声,黄盼拽着我,笑道:”怎么样?美酒美人都让你小子一人给占了,心里美滋滋吧?是不是现在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啊?“顿时起哄声更加大了,总队长拍了拍桌子,说道:”安静!人都到齐了,现在开会!“村公所里顿时安静下来,总队长翻开了面前的本子,说道:”本次会议,主要是针对此次和日军147联队的作战做一个总结性会议。首先,我要向大家宣布一下战果。本次作战,我部共击毙日军124人,其中包括日军中队长高井大尉。击毁敌坦克6辆,装甲车1辆,汽车8辆,缴获物资无数。我部阵亡74人,伤187人。本次战斗,我们获得了完全的胜利!“我们纷纷鼓掌,要知道,我们和日军的战损比一直实在1比4,也就是打死一个日军,我们需要付出4个人的代价,这次我们仅仅以日军一半人数的代价,战胜了日军,不得不说是一次大胜。总队长摆了摆手,大家安静下来,他接着说道:”本次战斗,上峰给予了我们高度的评价,第三战区司令部来电嘉奖,表彰抗战的勇士,蒋委员长也发了嘉奖的电令。可以说,这一次,我们打出了中国军人的威风,打出了黄埔系军队的骨气。在此,我要表扬在坐的各位,你们在这次战斗中,作战勇猛,战斗意识灵敏,战法灵活,充分的表现出一个黄埔系军官应有的素质。尤其是黄盼和王近真两位连长,在日军偷袭的情况下,仅以两个连的兵力,拖住日军一个联队的进攻,期间充分运用了游击战的战法战术,对敌人发动麻雀战,袭扰战。为总部的支援赢得了宝贵的时间。我还要表扬我们的炮兵队长,正是他们,一次性击毁日军6辆坦克,这在整个抗日战场上,都是十分罕见的!我想大家要为他们鼓一鼓掌!”总队长说完,大家纷纷看向我们鼓掌,我和黄盼还有那个炮兵队长起立,向大家敬礼。“为表彰三位作战勇猛,国防部决定授予三位四等云麾勋章一枚,以资鼓励!“现场掌声雷动,云麾勋章是奖励给海陆空三军中有杰出成绩者的勋章,我内心十分开心,这是我作为一个军人首次获得这样的荣誉,内心的激动无以言表。”上峰有令,我们下一阶段,一方面要抓紧招募新兵,并且进行训练,另外一方面,对牺牲的官兵,要做妥善的处置。现在重伤员已经被安排进总队的野战医院,轻伤员已经有战地医疗队在处理。同时,后勤部已经在统计阵亡人员名单,并且安排抚恤金的发放,这里我在加一句,对于在战斗中损毁的老百姓的财产,各部要积极的帮助老百姓,不管是重建房屋,还是恢复生产。总队也会拿出一部分钱,用于帮助百姓战后度过难关,当然金额有限,可能不能完全帮助到,大家在做老百姓工作的时候,态度一定要好,不能蛮横,要知道,老百姓才是我们发展游击战的根本。据我所知,有的军官对待老百姓,态度十分恶劣,甚至出现拿枪逼着人家就范的情况,对于这种军官,我们是要严肃处理的,希望各位无则加勉,有则改之。我要说的,大概就是这么多,会议结束后,各部抓紧返回原防区,并且派出小队进行戒备和侦查,谨防鬼子报复。情报部门要做好情报工作,积极的发动群众,不要给我派个两个人去城里转一圈就叫搜集情报了,要深入,要渗透,不要给我打马虎眼,这次鬼子偷袭,事先居然一点消息都没有,你们情报部是干什么吃的?我16突击队不养吃干饭的闲人。就这样,散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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