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被他眼里的炽热和真诚打动，查干巴拉平静下来，甩了甩长长的尾巴，慢慢走近卓云鹭，用湿热的鼻子蹭了蹭他的手，然后站定，不再闹腾。

卓云鹭知道，这马儿通人性，此刻的表现说明它愿意同他回去。他摸摸白马柔顺的鬃毛，翻身跨上马背，轻声说：“走吧，我们去找他。他看到你，一定能开心起来。”

卓云鹭把白马带回了帅府，安置在他自己的马厩里。他给查干巴拉喂了草料和水，确认它的状态没什么问题，又一路疾驰来到云舒小院。

他已经等不到夜深了，只想第一时间让孟和得知这个消息。在确定今日探查的人守卫比较松散后，他从小路进了院子，一把推开孟和的房门，尽量克制住自己的兴奋，压低声音对他说：“孟和，快跟我出来！”

孟和错愕地看着扶着门框兴冲冲的男人：分明出门的时候还是个衣冠整洁、风度翩翩的贵公子，此时却灰头土脸、衣衫褴褛，脸上、手背上还有一些磕破的血痕，狼狈地像是遭了劫的难民。可是这位“难民”咧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笑得十分开心。真让人搞不懂他在高兴些什么。

“你……”孟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皱着眉没敢往外走。

卓云鹭只好走过去，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边走边说：“快点跟我出来，给你一个惊喜，真的！不过你得小声点，别让人发现。”

他连拉带拽地把人往外拖，终于把孟和弄了出来。

说来，这还是他来到卓府一个多月，第一次离开这座小院落。孟和把自己锁在云舒小院，过着近乎避世隐居的日子。实际上并没有人拘着他，皇帝的暗探也都是在暗中不动声色地打量，不会限制他的行动，他可以随意外出，甚至可以离开卓府。只不过，他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都会被知道罢了。但即便没有人监视，孟和自己打心里不愿意出来。他这段日子活成了一只蜗牛，躲在厚重的壳里舔舐伤痕，拒绝和外面的一切接触。

卓云鹭把他自己的壳里拽出来，然后一路拽着他走过各种小路，避开耳目，来到马厩。白马刚吃饱喝足，悠闲地甩着尾巴。孟和在看到它的时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查干巴拉？！”他用母语呼唤着自己的爱马，尾音不可控制地颤抖。

白马听见了他的声音，立刻吧嗒吧嗒地小跑过去，亲昵地去蹭孟和的脸。孟和伸出手搂住查干巴拉的脖子，鼻尖一酸，两滴眼泪无声地没入白马的鬃毛中。

他以为自己的心不会再有波动，不会再主动哭泣。他以为自己失去一切了，他还以为自己一手养大的查干巴拉已经死了！

他抱着苏德骑着白马跑出来，一路上查干巴拉帮着他躲过多次追杀。可最后的一次，就是他们就快到长安的那次，情况实在太过危急，周围布满了致命的埋伏。查干巴拉载着他拼命地逃，却被箭矢所伤。它仿佛知道自己走不了了，就拼了命与敌人冲撞。他的马儿给他拼出一条路，他却不能回头救它，只能带着苏德往前跑。

但现在，孟和看着查干巴拉，失而复得的喜悦漫上心头，让心里弥漫的水汽蒸腾而上，从眼角挥发出来，于是心里的沉重就稍稍减轻了几分。

看着孟和惊喜珍爱的模样，卓云鹭也咧着嘴傻笑起来。

孟和回过头，特别真诚地对他说：“阿鹭，谢谢你！”

卓云鹭搓了搓鼻子，似乎有点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