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
不对,我并没有名字....
关于我的出生,我的家庭,我的父母都是未知。
第一次睁开双眼的时候,我就能记住我所看到的一切山川河流、地海云天。
所以,我记得他,那个捡到我的老人。
“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爷爷,小家伙。”老人对我这么说道。
我的眉心有一朵红莲,爷爷便一直叫我莲。
“爷爷,为什么我会有这朵莲花?”
我曾不止一次问过爷爷,但答案都是未知。或许,这只不过是一个胎记罢了。
我的身体并不健康,甚至可以说是虚弱。在这山野之间,爷爷能把我养活也着实不易。
我们生活的地方很美,有广袤的草原,清澈的湖泊,盎然的森林,绵延的山峦。
这里除了我和爷爷,还生活着许多....龙。
虽然龙和我们长得完全不同,但他们却和我们说着相同的语言。更神奇的是,他们还可以变成同人相像的模样。也因此,十岁的我交到了人生中第一位朋友。
她叫璃,是一个很可爱的龙族女孩,粉色的卷发螺旋的犄角,钻石般闪耀的眼眸光彩夺目。
璃的性格很活泼,这与我截然相反。她总是带着我到处玩耍,带着我做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游戏。
她带着我嗅闻山野间的每一朵鲜花,她带着我浸润每一条河流。她让鸟雀停留在我的指尖,她让游鱼轻吻我的手掌。她为我带来峰林晨间的薄云,她为我带来星河烂漫的天光,她为我带来四季幻变的芬芳。
有她的这段日子我像是真正活了一回,原来生命中不只有苦涩的汤药和日复一日的诊疗。她让我明白,无论多么渺小,无论多么平凡,都有它存在的价值与意义。
生命可以如此精彩,我的亦是如此。
璃告诉我,这片美丽的净土叫做龙骸原。龙族世代都生活在这里。
璃曾带我见过龙族的王。那是一条很长很长的巨龙,他的身体攀附于数座高山之上,云霞是他的檐瓦,草木是他的席丝。他饮河川,食尘灵,沐浴在日月星辰之下,闭眼为夜,睁目为日,气可变天地,一吞一吐化四季。
“他有名字吗?”我悄悄地问璃。
“烛龙·九阴。”
我一直认为龙族也应属于神的范畴,毕竟能控制时间的烛龙,也与神并无二异了吧。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的身体状况却愈发下滑。爷爷想了很多办法,却都治标不治本。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只想趁着现在好好看看世界。
十二岁,龙骸原出了变故。一场未知的病灾蔓延开来。感染后的龙左额都出现了黑色的斑纹,没多久便扩散到全身,最后腐烂而死,连骸骨都留不完整。
“璃,爷爷说你们感染的是瘟疫,是一种没有治愈方法的病。”
“是吗...王也是这样说的。那你呢,让我看看有没有症状。”
璃说着就撩开我的头发,见我额头并没有斑纹她才放心了下来。
我打趣道:“我本来就活不久,也不差这一个。”
“瞎说什么!你不会死的,我也不会!”璃一脸认真,听我这样说她好像有点生气了,“莲,我们都要好好活下去...”
我点头,我当然想活下去,一直都想。
最近的天空很阴沉,璃说那是烛龙在悲伤。他的吐息引动万物生灵,世间便要因此降下一场大雨,又或是袭起一场凉风。
正如璃所说,没过多久天上真的落下了雨滴。
落得悄无声息,落得温柔静和。
我抬起头感受着雨水打在我的脸上,啪嗒啪嗒,溅起更多细小的水珠。
这场雨好似有神奇的力量,我的身体仿佛浸润于寒冬的暖阳下,又如同破雪盛开在春天的新芽,生命的意义在此刻重新流淌在了我干枯的血液之中。
有一滴雨滴在了我眉心的莲花印上,一阵炽热的感觉从那里传来,但很快却又消散殆尽。
“回家吧。”我对璃说。
爷爷告诉我,除了龙骸原,外面好多地方也都爆发了瘟疫。爷爷还告诉我,外面的人类在面对瘟疫感染者的时候都会选择彻底的消灭,不留一个活口。爷爷让我最近少往外跑,我很听话,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我可不想莫名其妙感染瘟疫然后被别人杀死,虽然我本来就是要死的,但我就是不想被陌生人杀死。
在处理瘟疫感染者的事上,龙族却显得更加温柔。他们从不放弃任何一条生命,烛龙会将感染者包裹在淡黄色的囊中,囊会向他们传输能量,缓解感染者的疼痛,减轻他们的症状。虽然,最后还是会死去,但至少不会那么的痛苦。
大概过了一周的时间,那天早晨我被一阵刺痛闹醒。我用手捂住心口,不明白这没有来头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但我的胸很闷,坐立难安。
我冲出门往龙骸原深处跑去。
我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可以跑得这么快,这也是我第一次跑得这么快!我的身体支撑不了如此强度的奔跑,面色的苍白,大口的呼吸,浸湿的衣衫,心跳的骤停,都在告诉我一件事情:我要死了。但我绝不能死在这里,我要见到璃,我要打散心中的那份莫名的焦虑。只有见到璃,我才能安心死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意识已经迷离,精神已经恍惚,纯靠双腿的记忆一步步向前。
‘快到了,就快到了。’我在心里不断地告诉自己。
‘璃,你一定没事的对吧,都是我的胡思乱想罢了。’我在心里不断地告诉自己。
我穿过树林,再次来到了那片熟悉的青草地。龙族一直都在这里,在这片密林中的青草地上,荧光的小球在他们身边飞舞,璃跟我说过,那叫【木兮】,与龙族共生的精灵。
在众龙注视下,我终于来到了烛龙跟前,也看到了一个淡黄色囊团里,蜷缩在一起,额头冒出黑色花纹的.....璃。
“....啊..啊...啊...”我想说话,但一股强烈的疲惫感压的我喘不过气来。我的喉咙里有股铁锈味,干燥的刺痛感让我难以呼吸。强撑这副身体剧烈奔跑的代价袭来,我双腿一软倒在了地上,手掌擦过泥石,留下淡淡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