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的损毁令步天狼十分可惜，无奈只能将马匹解下，华贵的车厢被扔在原地。

山大王不省人事、二当家惨死当场，余下的土匪见状丢下武器各自逃命，只丢下几个动弹不得的。

步天狼将树上绑着的粗绳解开，把夜叉捆了个严严实实，对玄玉道：“这一趟什么也没准备，这个就当是送给秋雪堂主的见面礼了。”

玄玉白了他一眼，道：“你还是自己留着吧，别脏了我爹的手。”

“江湖规矩，和脏不脏两码事。你要是嫌弃也没关系，我带着他。”步天狼跨上马背，将夜叉提起放到身后，“放心，我封了他的穴道，他就是醒来也只能干瞪眼。”

孙文枢上了另一匹马，道：“玄玉妹子，委屈你坐我后面了。”

“不，不委屈。”玄玉轻轻坐到他身后，两手不知该往哪放。孙文枢温声道：“妹子大概第一次与人同乘一匹马。扶住我的腰就好，千万坐稳了。”

“是。”玄玉将手轻轻搭上。她知道自己并不是这样的内向，只是面对孙文枢难免做作一番，反而和步天狼在一起时才放得开。前者可是自己才华横溢的未婚夫，后者只是个武痴、愣头青、糊涂虫……

前方就是下山的路。极目远眺，山体已经焕发了青翠的底色，四月春风轻轻吹拂，阳光下云层的投影在大地上缓缓挪动。距离山脚不远处，一排拖着长尾的三角旗帜随风飘扬，上面绣着抽象的朱雀图案，正是断雪堂的象徽。

三人策马走近了看时，只见断雪堂不同于其他门派依山而建，却是整个铺在开阔的平地上。不设外墙，只在周围修建了一圈绿篱，其间夹杂着许多高大的树木，树冠被修葺成了各种形状，飞鸟振翅、虎豹前扑，疏密交替、此起彼伏、栩栩如生。

门派正前方是一片巨大的草坪，只在中央用灰色砖石铺砌一条车道。园艺景观以及草坪上，数只孔雀时而悠然漫步，时而栖身树梢，长长的尾羽舒展着垂下，流光溢彩。

断雪堂主楼是一座灰色的双层堡垒，形式与中原建筑大不相同，据说是已灭族的九幽德罗皇族的工艺。整座建筑都是大理石砌成，横向延伸十丈有余，下层是一排两丈高的拱门，墙体与拱门之间留出一条游廊。主楼正中央比其他部分高出一大截，两侧大到门窗、小到烟囱完全对称。

楼体与草坪之间是几座方形石台，每座石台上各有一座纯白雕像，都是禽鸟形象。

“大小姐，是你吗？”一个慈眉善目的中年男人迎面走来，见到玄玉后喜笑颜开。

“许伯伯！”玄玉一路小跑过去。对方一开始想抱抱她，又觉不妥，只握住她的手道：“十年没见了，出落成大姑娘了。你在外面肯定受苦了，快去见见堂主和堂主夫人吧……这两位是？”

“他们是我的朋友，这个是抓来的断雪堂叛徒。”

许伯伯端详了一下二人，连连点头道：“好、好。把马交给我，你们步行进去没问题吧。”

步天狼把缰绳递给他，道：“没问题，有劳大伯了。”两人接触的一瞬间，步天狼察觉出对方身具内力，看来断雪堂的老管家也绝非等闲之辈。不过对方要想探出自己的功力恐怕没那么容易。

孙文枢打量着四周，赞叹道：“玄玉妹子，伯父的品味真不同寻常。这里一花一木都是来自异域的珍奇，还有这雕塑，若不是亲眼看到，我会以为这工艺已经失传了。”

“这是什么鸟？凤凰吗？”步天狼指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孔雀道。

玄玉摆出一副嫌弃的样子，道：“这是白孔雀。笨蛋。”

“了不起，了不起。”步天狼自言自语道，不知说的是人还是鸟。

玄玉这时想到父亲曾对自己说的话：在人眼看来，白孔雀数量稀少、冰清玉洁，不食人间烟火。其他种类尽管七彩斑斓、五光十色，开屏如百花齐放，终不及他美丽无暇。

但在孔雀眼里，白孔雀最不受欢迎。因为雌孔雀最喜爱颜色绚丽的雄性，永远发现不了白孔雀的脱俗之处。白孔雀纵使罕见，却始终不被同类珍稀。既然要做白孔雀，就要敢于承受这份孤独。

她此时想的是，自己是明察秋毫的人，还是目光短浅的孔雀？

进入断雪堂主楼，步天狼倒吸了一口气，不可置信地看着头顶上方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