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艾大叫一声:“反了你了!竟敢当着昭嫔娘娘如此无礼!还有你,贱丫头!”突然推开圆月抓向朱颜,“冲撞了娘娘还想往哪儿躲?跪下!”
圆月惊大了双眼,慌了:“不可,这是皇——”
“圆月!”朱颜刻意压低了声音,急忙打住了圆月未说完的话,咬咬牙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头低得几要贴到冰冷青石板,“奴才该死,奴才给昭嫔娘娘请罪了,娘娘息怒!”压低了的嗓音一时也听不出赫舍里原来的声音。
昭嫔眼里掠过满满一丝得色,抬高了下颚冷睨朱颜:“罢了,本宫也不是什么刻薄的人儿,量你也并非有意冲撞,只是本宫向来赏罚分明……错既已酿成,你理应受罚。皇上曾对本宫说奴才做错了事儿决不能姑息,想必皇后娘娘也是明白这个理儿的,定不会怪罪本宫责罚了坤宁宫的奴才,你们说呢?”
圆月眼睁睁看着朱颜跪在地面,急得直掉眼泪,也随之跪下磕了个头,道:“皇后娘娘把坤宁宫的宫女全交给奴才管教,她们若是犯了错便都是奴才的错,奴才管教无方,娘娘要罚便罚奴才一人吧,千错万错都是奴才的错!”
宫棠仍旧气呼呼站着,圆月扯了她好几次衣袖示意她下跪她都无动于衷,听到这的时候看似忍不住怒气,咬牙低声道:“昭嫔娘娘若是刻意为难,奴才等就是说什么做什么都不对,娘娘若是要打要罚就请快些动手吧,只是小宫女年幼体弱,怕是经不得折腾,奴才愿为她受罚。”
圆月急道:“奴才也愿意为她受罚。”
“哟!”昭嫔咯咯笑出了声,昏黄的宫灯打在她的脸上,显出了几分诡异,“这小宫女是什么来头,竟能让你俩争相代为受过?本宫倒是要看看……”
朱颜心知不妙,打断了昭嫔的话:“奴才多谢圆月姑姑、宫棠姐姐,不敢累及二位,既然是奴才犯了错儿自然应由奴才承受。昭嫔娘娘,奴才愿意领罚,还请娘娘饶恕圆月姑姑和宫棠姐姐。”
昭嫔艳丽红唇斜斜勾起一角,“嗤”笑道:“坤宁宫的奴才都是这么上下一心的么?真不愧是皇后娘娘调教出来的,就是不一样儿。未艾,看到没,学着点儿,该怎么教训下人就该怎么教训,别尽给本宫丢脸。”
未艾眼中盈满怨毒之色,恭敬道:“是,奴才谨遵娘娘教诲。来人,这三个贱奴目无尊上冒犯了昭嫔娘娘,给我狠狠地掌嘴!”
“嗻!”立即有三名太监上前,各自手执一巴掌大的木板扬手就朝朱颜三人嘴上挥下。
宫棠直接给打趴到地上,嘴里哭喊着:“你们不能打她!不能打她……”
圆月挣扎着想去护住朱颜,却被执刑的太监死死摁住,动弹不得,只能一味哭喊求饶:“求娘娘开恩,娘娘开恩啊!放过小宫女吧!娘娘……她、她有病在身,打不得啊!娘娘……”
昭嫔突然抬手示意停止用刑,含笑看着圆月:“你是个可心的,本宫向来喜欢你,看你曾服侍过本宫的份儿上,如今又是皇后娘娘身边儿得力的大宫女,本宫总不能太下你的面子,你便不必受罚了。至于宫棠和那不懂规矩的……”狭长双眸里掩藏不住的讥笑几乎夺眶而出,“都给本宫狠狠地打!本宫眼里容不得有半点儿放肆猖狂的奴才!打到本宫满意为止。”
朱颜平定着恼怒的情绪,紧贴地面的脸仿佛要灼烧起来。他咬牙道:“谢娘娘教诲!”话音刚落,只觉肩膀一疼,被身前的太监粗鲁地拎起了身子,手持戒尺,朝脸颊上“啪”的就是一脆响。
疼!
紧接着,此起彼伏的“噼啪”声开始响彻在死寂空荡的长街里。
宫棠哭叫着,却始终没有道出身边正在受刑的是堂堂中宫。圆月抖着身子哭成了泪人,面无血色,只知不停磕头求饶。
“哎呀!她晕倒了。”朱颜面前执刑的太监突然叫了一声,嫌恶地踢了踢晕厥的瘦弱身子,转身哈腰笑对昭嫔,讨好道:“娘娘,您看这……”
宫棠跪爬着到朱颜身边扶他入怀,呜呜哭了起来。
昭嫔紧闭着的双眼缓缓睁开,话里听不出是悲是喜,平淡如水:“这么不经打?真是矜贵得很。也罢,教训教训便得了,打重了回头皇后娘娘……”刻意加重“皇后娘娘”的咬字,“该对本宫心生不满了。”
太监应声退下:“娘娘仁慈。”
未艾俯看朱颜,哂笑道:“果真是个没用的!今次我们娘娘开恩便不予计较了,你们两个把她送回去,怎么跟哭丧似的,这副模样别让皇后娘娘以为我们娘娘欺负了你们!左右不过是教训了两个悖逆的奴才,至于嘛!”
圆月猛地用力按住宫棠要站起的身子,狠狠瞪着她示意她别再惹是生非,后者欲言又止,到底是忍了下来。
圆月再次磕了个响头,略带颤抖的声音不卑不亢道:“奴才等谢过昭嫔娘娘费心教导。”
昭嫔似笑非笑盯着圆月好一会儿,“嗤”的一笑,身子斜靠在扶手上,容光焕发有如皎月当空,笑意盈盈:“虽说打没几下,但你们都是细皮嫩肉的,明儿只怕会肿得厉害,那副尊容是没法子伺候皇后娘娘了,明儿早上本宫让未艾赶紧送些祛瘀药膏去,哦,前儿个纳兰答应送过一瓶给皇后娘娘,听说是特效的,也不知皇后娘娘好全了没,到时晨昏定省定要好好儿问候问候。”说着时一双美目始终未离开宫棠怀中看不清面目的朱颜。
圆月低头道:“是,昭嫔娘娘向来敬重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是省得的。”
昭嫔咯咯笑道:“那是皇后娘娘抬举本宫。行了,”纤纤玉手随性一挥,“天色已暗,夜路不好走呢。未艾,咱们回宫吧。”
“是,娘娘。”未艾诡笑着颔首,转身朝抬着肩舆的太监咋呼道,“路暗难走,只剩一盏提灯,你们可都仔细脚下了,别像那些个莽莽撞撞的废物,再给人撞坏了灯可是要掌嘴的!”
肩舆掉了个头往回走,昭嫔最后乜了一眼朱颜,隐在黑暗中的烈焰红唇高高扬起。
待昭嫔一行走远了,圆月才焦急万分伸手探向朱颜人中,“娘娘醒醒!娘娘?”
不等圆月触碰到朱颜,宫棠挥手隔开了她的手,气呼呼道:“少在这装好心,你和她们不是一伙儿的吗!?”
圆月一时惊住,语无伦次道:“你……你……不是的……你胡说什么呀?”
朱颜突然睁开双眼,坐了起来,淡淡道:“好了,不要在此喧哗,回去再说。”
圆月和宫棠一喜,赶紧从地上帮着扶起朱颜。圆月转喜为忧,“娘娘醒了,可有觉着哪儿不舒服?”
朱颜若有所思,缓缓道:“本宫好得很。”压根就没晕过。
宫棠冷哼一声,“装什么好人?你们不就盼着我们皇后主子醒不来吗?主子……”眼泪吧嗒吧嗒地直往下掉,“您竟要受此委屈……”
“你看你这脾气!”朱颜拍拍宫棠紧紧缠着他的手,苦笑道:“没大没小的,别这么对圆月,本宫相信她。”
圆月眼眶又是一红,哽咽道:“娘娘……”
宫棠横瞪圆月,“主子信她?她若不是和昭嫔一伙,为何昭嫔打我们却不打她?明摆着就是……”
“住口!”朱颜不耐地低喝一声,仰起头怒视远处那一双戏谑邪魅的蓝眸,火气顿时“噌”地直往上冒,“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