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致温柔地看着他,“所以说,习惯和亲密都是可以培养的,正因为不适应,才越要去适应。我理解你的不自在,但逃避是没有用的,因为那个坎儿永远都在那里,迟早要跨过去。
你需要面对,更需要克服。孟宴臣,看着我,认真看看我。”
孟宴臣十分听话地将目光落进那双清如静水明月的眼睛,四目相对,他努力克制住想要飘忽的眼视线。
凌云致松开压制着他的手,“摸摸我……好好感受我。”说完,慢慢闭上了眼睛。
孟宴臣因她的话心颤不已。
他鼓起勇气,试探着轻轻摩挲,从脸颊到眼尾,从眼尾至额头。他从没有像这样仔细观摩、抚摸一个人的脸,这张素净柔滑,盈润似玉,像瓷娃娃一样细细俏俏的,还没他的手掌大。
许是被抚慰得十分舒服,凌云致忽然主动蹭了他一下,喟叹出声:“我好累啊。”
孟宴臣目光已逡巡过一圈,最后停落在她微启的唇,咽了一下,“……辛苦了。”
那唇微微一弯,同他道:“你也辛苦了。”
……
第二天晚上,两人几乎是前后脚回来,凌云致跟昨天一样精神不济地往沙发一扑,孟宴臣也跟昨天一样,伸手帮她摘掉包包放到一边。
然后倒了一杯热水,“累了?”
“嗯……好累啊。”她说着捶了一下沙发,有气无力地,“有道是:钱难挣,屎难吃……”
孟宴臣放她躺了一会儿,试过杯壁温度,才轻轻拍了下她头顶,“辛苦了,起来喝口水。”
“唉。”凌云致唉声叹气地起身喝了半杯,喝完一倒又枕去他腿上。
经过昨晚的探索和适应,孟宴臣只紧绷片刻就调整好了心态,让身体放松下来。他小心翼翼地伸手,主动去摸她的脸,却被凌云致一把抓住,往掌心蹭了又蹭。
“我好累啊。”她眉眼间尽是疲惫。
孟宴臣轻轻揉着她的太阳穴,迟疑地问:“……你想不想换份一工作?”
“什么工作?”凌云致睁开一只眼,像是有点兴趣,“都干什么?”
孟宴臣说:“有一家我常去看展的画廊在招人,主要工作是引导客人、讲解画作,时薪比酒吧高,也轻松些,而且如果画卖出去,还有提成。怎么样?”
上一世他把这份工作介绍给了叶子,叶子觉得很不错。如果凌云致有想法,他就介绍她去;如果没有,他就再找找别的。
至于叶子,他不会落井下石,但也不会再伸出援手了。毕竟他只是善良心软又不是蠢,东郭先生与狼的故事,没必要在同一个人身上经历两次。
凌云致闭上眼想了一想,问道:“需要穿制服吗?”
“长衣长裤。”
“鞋子呢?”
孟宴臣张了张嘴,语气已经有些弱了,“……高跟鞋。”
他知道凌云致极其讨厌穿高跟鞋,因为脚会很痛。
凌云致揉捏着他的手指,“照这样看,画廊和酒吧的工作本质上也没什么区别,都是穿着高跟鞋来来回回。哦,画廊还要考验口才。”
说到这里,她撇撇嘴,“我嘴笨,可不会销售。”
“什么?”孟宴臣没忍住笑了。
说不会销售技巧和话术可以,但嘴笨这两个字可跟凌云致一点儿也扯不上关系,尤其是被惹到的时候,啧,简直惊人。
“酒吧贱人”一事后,肖亦骁曾偷偷跟他吐槽过,说她是麻辣兔、霸王花,小小的身体、炸弹的能量,没事千万别惹。
他回神,“行,我再帮你看看别的。”
凌云致正要推辞,忽然鼻尖动动,嗅了两下,睁开眼睛道:“喝酒了?”
话落孟宴臣立刻去闻袖子,“味道很大吗?”
周三推掉的行程里,有一场跟合作方的饭局被安排到了今天晚上,生意场上多少喝了一点。下班后又跟凌云致前后脚进门,没来得及换居家服,也没有洗澡,只把西装外套脱了,现在身上还穿着饭局上的衬衣,不晓得是不是酒味太重。
凌云致微微一笑,摇头道:“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就是闻到了,随口一问,不难闻。”
静了一会儿,她又蹭蹭他宽厚温热的掌心,“喝得多不多?胃难受吗?”
孟宴臣心头一软,指腹轻轻拂过她的眉,“喝得不多,也不难受。”
他想起当时散场,在走廊里对方电话响了,接起后,那头隐隐传来沉稳的女声,大概是家里在催。这在从前是他很羡慕的一幕,但那会儿他心里头却异常平静,一丝波动也没有。
没有的东西才会羡慕。
凌绝顶趴在凌云致的拖鞋上,忽然一声哼唧,腿脚抽搐了两下,嘴巴砸砸地吮吸着。
凌云致笑了一下,“它是不是做梦了?”
孟宴臣看看它,又看看枕在腿上的女孩,自己一手揽着她肩,一手被她握着,纤细又柔软,是感受得到、也抓得住的温暖。
他反握住,与她掌心贴合,仿佛彼此无限依恋。
“那一定是个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