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辆车先后到达五芳街,许沁晃荡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狭窄昏暗的巷子里。
肖亦骁用力地揉了揉太阳穴,然后跟业务繁忙的孟宴臣说:“我现在去看沁沁,你就在这打电话,不许乱跑,听到没有?”
他一边说一边把冷气打开,又把车窗关上,做完这些,也不稀罕什么回答,径直下了车,也没入幽深的巷道里。
深夜的五芳街,因着是夏天,在外纳凉散步的居民不少,虽然巷道幽暗,但各家各户都在院子、门前亮着灯,走街访友,聊天胡侃,倒也热闹。
而孟宴臣坐在车里,静静悄悄,只有连续不间断的打字声。
他直接用肖亦骁的微信给凌云致发消息,也不说自己,就说狗。
“顶顶很想你。”
说她不在家的这些天,凌绝顶很焦躁,不吃罐头,不玩玩具,白天趴在次卧,晚上趴在玄关,他在家里的话,就会在客厅按按钮,找妈妈。
还有,在他下班回家,开门的时候,小家伙一定会趁机蹿进楼道寻人,找不到就委屈得直叫唤。
又说前两天晚上打雷,它哆哆嗦嗦怕得不行。
然后图穷匕见,问道:“能不能回来看看它?”
孟宴臣等了许久,却石沉大海,毫无回应,等他忐忑地再发消息过去,便又是一个感叹号,他急急忙忙拨起电话,也变成了熟悉的忙音。
肖亦骁也被拉黑了。
那样决绝的姿态,让孟宴臣再也压不住身体里汹涌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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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芳街深处,翟家院子里一阵吵闹。
宋焰见完詹小娆,回来时正面遇上发酒疯找他的许沁。许沁见到他,借着酒意把近日来的苦闷烦恼、十年来的压抑挣扎尽数发泄。
她将胆小懦弱剖白,解释自己为什么当医生,又做了哪些事,然后质问宋焰为什么不努力,为什么不过来。
她撕心裂肺地控诉,对他又踢又打。
肖亦骁看不下去,当即上前箍住她往外扯,“回家!”
面对宋焰的沉默不前,外力的撕扯制止,许沁当即嚎啕大哭起来,“宋焰!你为什么不过来!为什么说你对我是要命的喜欢!我都当真了!当真了啊!——”
她金贵的双手死死扒着门,木刺刺进肤肉也不肯放开。
院子里,翟淼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听了一顿她的宣泄,已是一脸的泪,“不是这样的!”
她想帮宋焰解释,结果刚下两三步,只听一声厉吼,“翟淼!”
翟淼立时刹在原地,回头看,只见宋焰肩膀塌着,背也弯着,面上尽是痛苦绝望。
此时肖亦骁已将人扯到门外,却一抬头,卧槽出声,“宴臣?!你什么时候来的?”
孟宴臣站在阴暗处,暗色的西装完美融进黑夜里,他垂着头,满身落寞,像个失意的幽灵。
面对肖亦骁的惊讶,他颓靡出声,“有一会儿了。”然后抬起头,斜斜瞥了一眼满脸泪痕的许沁,却忽地发出一声低低的、嘲讽般的沉闷笑声。
上一世,他不曾来这院中,这里发生的一切都由肖亦骁转述,他竟不知,原来现场情况这般惨烈。
宋焰和翟淼听到声音,连忙快步靠近,一见他,如临大敌,“你来干什么?”
借着门檐下的白炽灯,孟宴臣看向对面的两兄妹,他如今已不把宋焰放在心上,所以眼神尤其刻薄,“来看笑话。”
宋焰面色铁青,翟淼愤愤瞪他一眼,“我们家不欢迎你。”
“为什么?”孟宴臣反口就问。
翟淼本想质问他,你不知道吗?但她很快就看清了孟宴臣的脸,也看清了他的表情,没有疑惑,淡淡的,无谓的,是一种笃定的自信。
显而易见,他知道。
知道还问!
翟淼正想发火,却被宋焰拦下,“孟宴臣,如果你是来接你妹妹的——”
“不是。”孟宴臣立刻打断他,随后眼神巡视一圈,落在许沁身上。
早在看到孟宴臣的时候,许沁就呆住了,哭声也止了,什么挣扎都没了,如今被他注视着,更是飞快从肖亦骁怀里起身,懦懦站好,而后先看了一眼宋焰,才低下了头。
“哥。”她声音怯怯的,带着娇软的哭腔,肩膀也收着,就像是,接下来他会训斥她。
见状,宋焰一把将她扯过,拽到身后,作出一副保护的姿态,“孟宴臣,你至于吗?”
孟宴臣没理他,而是看向翟淼,“你说,我刚刚怎么许沁了?”
“啊?”翟淼张了张嘴,“啊,没……吧……”就是看了一眼。
于是孟宴臣又问:“那你哥这样给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