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二十三年,正月十五。
上元节。
帝都洛阳,沉浸在节日的喜悦中。
二十四坊,张灯结彩,人头涌动。
三大柳楼,花魁游车,引得无数才子、纨绔侧目。
不少权贵子弟,一掷千金,博美人一笑,争斗于勾栏之间。
诗会雅歌,络绎不绝。
石桥。
青砖。
一顶华贵鹤纹轿,被四个膘肥体壮的奴仆抬过。
胖嘟嘟的小孩从轿门头跑下来。
他乐哈哈的笑着,跑去墙根捡花球。
脚上铃铛作响,脖子上是古朴的金锁。
身上是华贵至极的蜀锦。
忽然。
他停下了,好奇望着墙根处,那里有个大冬天,没穿鞋,衣服也破破烂烂的小孩,脖子异常粗大。
“真脏,不要了。”
肥胖的老贵妇,拉着不知道是孙子还是儿子的小孩离开。
因为乞丐握着球,还给小胖子。
轿子上,布帘打开了一个小角。
胖嘟嘟的小孩,眼眸担忧,望着墙根一老一小两个乞丐。
天这么冷,为什么不穿厚点。
烟花在天穹绽放,照亮了墙根,也照亮了洛阳。
上元节被推到高潮。
百万洛阳人,在庆贺他们的新年。
只是。
他们并不知晓,远方的苦寒之地。
一股北方狂风,即将席卷而来。
……
河原。
项济大营。
他们也沉浸在上元节里。
岁首时,大伙在十里坡蹴鞠。
项济本部吃了个七比零,往事历历在目。
做梦也想不到,短短十五天,就在河原过上元节。
今个节日喜庆。
周云安排了三十口大锅。
一字排开。
全是好东西。
牛肉火锅,羊杂汤,都是正宗地道的美味。
杀了二十头牛,五十只羊,绝对真牛真羊。
不是假货,不带科技。
但要说弟兄们最喜欢的,还是昨日下河,摸来的二十几条野生河鱼。
后营的佐料齐全,葱姜蒜齐备。
周云一展祖传手艺,来了一锅豆腐水煮鱼汤。
那香味飘出去,令吃惯了好伙食的武川镇骑兵都溜了不少哈喇子。
物以稀为贵,这个时代,牛羊味大伙闻过,但如此鲜美的鱼肉,却是此生仅见。
今天是第二日。
周云等人在河原丁宏信后营。
如今,这里已经不叫营了,叫城。
六丈高的城墙,令大伙安全感满满,足以媲美定襄军城。
今早,乌泱泱的一片。
突厥人来了,
又走了。
木勤思力跟哲哲带兵看了一眼后。
骂骂捏捏,
去特么的,咋就是座城了?
无奈。
远远退出几十里,扎营。
等待上峰命令,一个突厥人影都没留下。
一日之间,周云筑起了一座冰城,
丁宏信认输了,三日之约必然是没问题的。
用水混合沙土建城!
丁宏度不禁懵了,如此天气,此事理所当然,为何他就想不到呢!
可用冰筑城也不是这么简单的。
周云以项济大营四千多人为骨架,一人带五人,分成数组流水线干活。
各种技术上的问题,都由武川镇后营把关。
各种吃食,保暖,以及轮换上的安排,都由辅兵营处理。
如此加之兵神系统的运作下,才只有十几个倒霉蛋发烧而已。
若是如历史上,曹老板那样铸造冰城。
这两日,高低得留下上千具尸体。
冰寒水,洒溅起水花,浸入冬衣,若是长时间不换下来,北疆这种天气,可想而知。
校场中。
二万六千余楚兵集结完毕。
项济的兵马跟丁宏信合兵一处,双方水准天差地别。
从成分上,项济有武川镇精锐和自己的五百亲兵打底。
雁门子弟也都是战兵出身,尤其是历经了十里坡跟河原一战后,更视天下英雄如无物。
士气高昂,军阵如苍松,纹丝不动。
丁家后营,那可就些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货色。
兵员成分复杂,老的老小的小,还有些痞子流氓。
两相比较,丁宏信脸色羞红,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见笑了,七皇子,周将军。”
“这算什么,丁将军不用在意。”项济大大咧咧,搂着丁宏信的肩膀道。
两个大男人,甲胄撞得砰砰作响,也不管别人乐意不乐意,令丁将军脸色尴尬。
此情此景,令周云一阵错愕。
项济这货似乎有一种特殊的自来熟,他的所接受的教育,质朴的像个二愣子。
可能是负负得正。
丁宏信虽然很难堪,但他的眼眸中似乎多了一种特殊的情感。
大楚权贵高高在上,似项济这般很少见。
随着大锅里食物渐渐熟透。
迸发的香气似乎温暖了这个北疆的寒冬。
二万多人的方阵渐渐嘈杂。
欢乐的气氛。
令他们忘记了,此刻身在绝地中,他们是一支被抛弃的楚兵。
士卒们起哄,尤其是丁宏信的太原子弟。
见火候差不多了,周云走到校场将台,
朗声道,“今日,军中有美味,可这些,不是那个阿猫阿狗可以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