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真真一眼就看出,县令夫人虽然身患顽疾,并非药石无医,也非无钱可医,哀莫大于心死才是致命症结。
就是前世所说的抑郁症。
杨真真虽不懂医,但是忽悠,哦不,谈心是强项,最最重要的,还有圣母塑像这个眼到病除的精神专家坐镇,若秦氏被她一通疏导打通心结,再被圣母赐予新生的希望,辅以时间,何愁顽疾不消!
但是今天,首要任务是知道秦氏的症结因果何在。
一会功夫,丫鬟端上了一小碗配上笋尖的小米粥。杨县令接过去,舀上一勺,轻轻吹吹,体贴地用唇试了试粥温,才递到秦氏嘴边。
秦氏顺从地张开口……第三口的时候,秦氏微微摇头,拒绝张口。
杨县令哄道:“听话,再吃两口。”
秦氏摇头。
杨县令再哄:“知道你的心结是我们没有孩子,我不是早就和你说过吗?命中没有就没有,我不在意的。等回京后,我们从族中过继一个,长大了一样可以为我们养老送终。你得多吃点东西,早点好起来。”
秦氏眼睛一红,一串泪水顺着干枯的脸颊落到衣领上。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从杨县令手里抽出来,身子朝里一转,再不回头。
杨县令眉头一皱,一手端着碗,一手就要去掰秦氏的身子。杨真真适时发声:“大人且慢,夫人这是有了心结,俗话说心病还须心药除,如果您信得过我,且让我与夫人单独一叙。”
杨县令无奈地点点头,把碗递给丫鬟,轻声对秦氏道:“妙真师傅是桃花庵的师太,别看年轻,其实修为很高,听说了你的病情,专程赶来为你看病。”
杨县令令众人出门候着,并体贴地掩上门。
“贫尼看来,其实夫人没病。”室内终于无人,杨真真冷不丁丢下这句话。
秦氏身体一动,似乎在等她继续说下去。
“贫尼观夫人面相,生活安足,一生无忧,缠绵病榻不过是因为所求无成。”
秦氏慢慢转过身来,有气无力道:“师傅说我没病装病?”
“非也!夫人的病,是病也不是病,你当它是病,它就是病,你当它不是病,它就不是病。”
“师傅此言差也。我头痛、肤痛、关节痛、掉发、不寐、心慌、胃堵、食欲不振,诸多症状难道都是假的?我如今要死不活,难道都是假的?你看这满室的药味,难道也是假的?”
秦氏一口气说了一长段,累得喘个不停。
杨真真不言,她在等秦氏缓过劲来继续说话,她知道秦氏需要说话。
“我倒是想当这些病都不是病,可我起不了床是不虚的事实。我再也不想吃药了,吃的药没有一百副也有六七十副,来一个大夫调一次方子,偶有改善,终是无用。”
杨真真看着秦氏,秦氏眼睛一直不聚焦地看着床侧的流苏,并不曾看她一眼。
“药苦,我的心里更苦。太累了,不折腾了,顺其自然吧。”秦氏的声音又回到了有气无力似有若无的状态。
见秦氏再无开口的欲望,杨真真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道:“夫人,贫尼说你没病,你就是真的没病。如果有病,为何几十副药吃下去没有一点效果?如果说是药石无医的绝症,为何你的病症持续一年却并无恶化?夫人的诸多症状,不过是因为郁结而成。”
秦氏抬起来头,眼里一抹痛苦闪过,喃喃道:“郁结……”
“对。夫人,今日你莫把贫尼当成个县令大人引见的尼姑,只把贫尼当成个与你毫无关系的陌生人,其实事实也是如此,我与夫人,无任何利害利益关系,我不过是出于善心,想助夫人脱离目前的困境而已。”
“请夫人相信我,您跟贫尼的所有对话,贫尼都不会告诉任何人,包括您的夫君县令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