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庭清面无表情地起身,步伐虚浮地走到陈旧的梳妆台前,上面只有一面古老的铜镜,一把满是伤痕的梳子,上面刻有她的小名“清清”,这是她母后留给她的唯一遗物,也是她在这个世间最后的感念。
她看着镜中蜡黄的容颜,并不健康美丽,但五官和轮廓却是精致无比。
拿起梳子打理着自己散乱的长发,发尾开叉得厉害,颜色也是枯叶般的黄色,但她并不在意。
她挺直脊背,慢条斯理地给自己梳了一个少女的发髻,拿起桌面上唯一的胭脂盒,已经见底的胭脂外观陈旧,已经用了很久了。
她抬起纤细的手指沾了胭脂往自己的脸颊和双唇上仔细地涂着,最后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母后,清清好看吗?”她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无人回应。
她给自己换了一身干净得体的衣服,是前几日刚刚送来的新衣,但是并不新,应该是永巷那位贵人剩下的。
这套衣服很是素净,青色的北朝宫装,质地不错,摸上去很顺滑很舒服,这是她这二十年来穿过最好的衣服了。
她抚摸着身上的新衣,自嘲地勾了勾嘴角,应该是南朝来人了,才给了她一身新衣服,以免失了一国体面。
长期营养缺乏的她非常瘦,可以说是瘦骨嶙峋,面颊凹陷得厉害,不大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却空落落的。
她露在外面的蝴蝶骨突出得厉害,十指的指骨头也很突出,手腕不似常人般的纤细,仿佛整个人轻轻一折就能折断,可谓弱不禁风。
很难想象如此瘦弱的她,是如何将宫女打成那样的?
她将自己收拾得舒适得体,双手交叠于身前,微扬下巴,扬起笑容,端着身子走了出去。
宫女刚刚给两人奉完茶,赵庭韫看着杯中劣质的茶叶,扬起一丝嘲讽的笑:“裴将军,这北朝连副好茶都挑不出来。”
裴照嘴角微勾:“南皇,我那里有上好的雨前龙井,待会儿派人给您送去。”
“如此,多谢了。”
赵庭清出现的时候,站在门口的小宫女吓了一跳,连忙低着头上前:“公主!”
“你叫什么?”赵庭清瞥了他一眼。
“奴婢竹云。”
赵庭清继续朝大殿里走去,映入眼帘的两个男人,一位是将军的装扮,应该是北朝的人,另一位俊美清冷的男子应该就是他那位弟弟。
想来,她八岁来到北朝时,她这位庶出的弟弟才两岁;而她那位嫡亲的弟弟也不到一岁,而那一年,母后难产而亡。
来到北朝的时候,她日子还没有那么难过,但也不好过。后来她的父皇驾鹤西去,她也没能见到他最后一面,她的庶弟登基,她也没有了回去的希望。
知道这些消息的时候,她十五岁,那一年南朝派出一个使者,她不顾一切跑出去见了使者最后一面,也得到了绝望的消息。
看着如今光鲜亮丽的赵庭韫,她心里恨意腾升,他的母妃害得自己母后难产而亡,又抢走了自己亲弟弟的皇位,害得她失去了回去的机会。而他赵庭韫却光鲜亮丽得出现在这里,高高在上,想要羞辱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