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今昭也不恼,径自开门走了进去,搬着小杌子坐在老头的旁边,自己伸手倒了一杯水,也不出声,就这么静静地待着。
日头高升,沈今昭也不觉得热,她体质寒凉,三魂不稳,这日头的阳气正是她所需要的,晒得时间长了,反倒暖洋洋的,格外舒适。
老头儿最终忍不住开口,“这位姑娘贵足踏入小老儿的贱地为何啊?”
沈今昭伸了一个懒腰,带着困意回答:“不才先生深藏功与名窝在这个庄子里,又是为何啊?”
谢见微睁开双眼,眼神犀利,“姑娘,小老儿只是一个种地的,不明白姑娘在说什么!”
沈今昭伸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捧在手里,“不才先生想要避世,也得避得开才行,京郊虽说人烟稀少,可也不是隐居之所。不才先生游历山川多年,最终回到上京想做什么?”
最后一句,沈今昭几乎是带着压迫询问。
谢见微一只脚点地,停止了摇椅的晃动,眼神发出警惕的光,压低声音问道:“你是谁?”
沈今昭捧着茶杯喝了一口水,“我是来警告不才先生的,轻举妄动无异于飞蛾扑火,先生也不想十二年后不仅没帮梁将军一家洗刷冤屈,还把自己搭进去吧?”
谢见微探究地看着沈今昭,“你到底是谁?”
沈今昭放下手中的杯子,说道:“当年你被赶出西州后,独自一人回到西州,直到梁将军身死,你便回了京,你并没有直接出现,而是暗中查清陷害之人,最后告诉了梁夫人是当朝二皇子瑞王周彦因拉拢不成心生奸狠,这才有了梁家之祸。我说的可对?”
沈今昭在来的路上,终于将所有关窍想清楚了。当年被关在天牢的时候,那个跛脚狱卒给的那封信,当年她冲动怨恨,没有细想,也没有细看,那封信的笔迹是自己的先生用左手所写。
所以,谢见微当年冒着被杀的风险回到京都,查清了陷害之人并告知母亲,只是当时母亲为了保护谢先生并没有对她说出究竟是谁查出的,所以,她并不知道这一切都是谢先生冒死查出的。
谢见微眼神中的防备显而易见,沈今昭起身,双手交叠与胸齐平,弯身行下一礼,“小女沈今昭,是长明侯府沈青山的孙女,今日特邀不才先生去侯府为小弟授课。”
谢见微听到沈青山三个字,眼中的警惕少了一些,“沈小姐如此聪慧,想必令弟亦是慧敏之人还需要小老儿教什么呢?”
沈今昭起身,眼神坚定地说道:“谢先生,今日小女前来除去为小弟聘请先生为师,还有一请。”
谢见微却摆摆手,“小女娃的要求太多,小老儿饿了,就不听你的无理要求了。”
说罢起身朝着屋里走去。
沈今昭见状也不恼,而是缓缓开口,“二请先生教授小女如何为梁家洗清冤屈。”
谢见微的脚步生生顿住,片刻后,才缓缓转身,眼中俱是不可置信。
“你说什么?”
沈今昭眼含热泪,声音哽咽,“那年冬雪,浩瀚无边的土地之上,先生因为打赌输了,一夜之间给梁绾墨堆了九十九个雪人,其中九十个雪人脑门上还刻了个王字,声称梁绾墨狐假虎威,仗势欺人,不知先生可还记得?”
肉眼可见,谢见微的双眼变红,眼泪夺眶而出,不可置信地看着沈今昭,嘴边呢喃,“呦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