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家里没有热水器，洗澡只能是提前烧好热水，倒入旁边的一个大水桶，然后再把挂在上面的小吊桶拿下来，装满水。

爸爸提前在底部凿了一个小洞，吊桶边挂一个绳子，绳子上绑一个小木塞，洗澡的时候木塞取下来，流下来筷子粗细的水柱。

涂抹香皂的时候，则是模糊着眼睛摸索着把木塞塞进去，再拧几圈。

好几次，余水絮个子太矮，够不着桶底的洞，被水柱激得眼睛鼻子耳朵都是水。

因此每次她洗澡都比较费水，妈妈常常骂她浪费。

洗完头发之后，余水絮习惯性地又穿上了迷彩服，正站在梳妆台的镜子跟前用篦子篦头发。

这时，窗外响起了熟悉的拖拉机声，余水絮知道，爸爸妈妈回来了。

她想着梳好头之后再去做饭，于是也没出去，继续梳着滴水的头发。

但是她长高了，梳妆台的镜子已经不能看到头部了，她屈着腿，昂着头，想梳顺她打结的头发。

她看到妈妈从窗外走了过来，妈妈一进门，看到余水絮跨着腿，昂着头，头发上的水甩得水泥地下到处都是，她气不打一处来。

“你在干撒呢？看不见我们回来了吗？你咋不做饭？这么着急洗澡干撒？你能有多脏？又不是让你去地里干活，我看你平时也没有这么爱干净！”

余水絮转过头看着妈妈：“我在学校一个星期都没有好好洗澡了，学校烧水也不方便，我回来就赶紧洗了澡，我想着等我把头发梳好了再去做饭……”

“你悄悄！谁让你顶嘴的？你看你，穿的这是撒东西？头发披上像个撒？跟婊子一样！下贱货！”

余水絮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她看着高高鼓起肚子的妈妈一脸厌恶地叉着腰骂她，还骂得这么难听！

“婊子”、“下贱货”？这是妈妈能骂女儿的话吗？她怎么就下贱了？披了头发就下贱了吗？有错吗？

余水絮高举着篦子的手停顿在半空，眼睛一酸，泪水早已滑落脸颊。

“妈，你骂我啥？”余水絮颤抖着声音惊诧地看向妈妈。

贱？她怎么就贱了？她做了什么？能让妈妈骂她是个“婊子”？

妈妈看了地上一眼：“你看你，洗个澡弄得满地都是水！你都不知道把房间收拾一下吗？

你一回来就臭美，你是打扮给谁看的？房子这么脏，你看不见活吗？

饭饭不做，房子房子不收拾，你在这装撒大小姐呢！”妈妈骂完转身就走了，还带上重重的关门声。

留下余水絮一脸错愕。

她快速抹了眼泪，将还在滴水的头发快速绑了个低马尾，匆匆去厨房做饭了。

她心里万分委屈，难道回家先洗澡，把自己收拾干净有错吗？湿着头发梳头有错吗？

毛巾又不能完全把头发擦干，头发上滴下去的水，她打算梳完头把地推干净的。

妈妈为什么要这么骂她？为什么这么讨厌她？为什么要用这么难听的话形容她？

她究竟是哪里做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