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同这里的事告一段落,风清扬与黄大仙一起,就准备着要离开了,大仙喜欢自由,自然还是回他的山上,而风清扬记挂着袁起凡他们的寻宝队,便决定先回武当,看看有没有什么好消息。
这一年的株洲,天气多变,连续半个月,倾盆大雨如注而下,雨水就像脱缰的野马,汹涌澎湃,很快就形成了一片片的积水。路面在暴雨不断的冲刷下,开始出现裂缝,道路变得坑坑洼洼,甚至有些路段,已经被冲毁,泥土和石块到处横飞,给当地老百姓的生活,带来了极大的困扰和危险。
保民团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危难时刻,他们挺身而出,迅速组建了一支修路队,尚若心就是这支队伍的领头人。他们冒着大雨,开始对受损的路面进行紧急修复。有的负责清理积水,有的负责填补裂缝,有的则搀扶着行人过路,遇到孩子或老人,保民团的成员甚至将他们背着过去,株洲人都由衷地感到,这些人就是老天爷派来的菩萨!
在一个雷电交加的夜晚,尚若心正带领着保民团的成员们在泥泞中修路,他们的身影在风雨中显得格外坚定。
突然,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紧接着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雷鸣。尚若心的手不自觉地抖了一下,心,变得非常紧张,眼皮,也好像受到了刺激,不住地跳动,仿佛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拢上心头。难道最近有什么事发生了?但肯定不是株洲,他一直在这儿忙,最近,清军都很收敛,老百姓也很太平,那是隐剑门吗?风盟主和云隐真人都出来了,连尹三介和西翼的老大,都跟着凡叔去寻宝了,石福带着一帮弟子在华山练功,也不会有什么事吧,那是父亲吗?他现在应该已经回到武当山了,又能出什么事呢?
忍了几天,将路修好,尚若心终究还是没忍住,他极少有这种心悸的感觉,雨渐渐小了,看到情况差不多稳定下来,他还是决定,去武当一趟,至少看望一下爹,或许,风盟主和云隐真人也在那里。
…………
风清扬是先一步到的,他在武当山的山脚下,发现了清兵的影子,虽然就那么几个,端着刺刀来回地走,看见有人上山便盘问,如果发现有带着小孩的,那就先把人扣住,不给他们上山。这就引起了风清扬的高度重视。是武当出什么事了吗?为什么山脚会有清兵守在这里?那山上呢?还会有把手的清兵吗?他们为何对小孩子这么关注?想了想,他决定先在山脚观察一下。
过了一天,尚若心也到了,跟风清扬一样,他也看见了山脚的清兵,不过他没想那么多,只当是清兵无处不在,被保民团的搞怕了,估计对练武的人不放心吧,所以就稍微改换了一下装束,扮做祈福上香的老百姓,清兵也没注意,就对他放行了。风清扬在暗处早看见尚若心了,于是他也学着改了一下装束,跟着过来,但是清兵见风清扬气质非凡,就多问了一句,“你是干什么的?”风清扬道,“我去山上祈福的,我老婆要生了。我爹叫我到这儿来,说武当山求签最灵验!” 走在前面的尚若心,听出了风盟主的声音,立刻回头,但那个清兵仍然不愿放行,嘴上还很不满地道,“我怎么看你就不像来上香的呢?” 风清扬就有些不解了,“你这军差怎么这么说话,你看别人都像上香的,就看我不像?那你说,我哪一点不像啊?” 那当兵的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道,“我看你倒像是来找人的!是不是找那个练宗师啊?他不在山上,我们也一直在找他!” 这话,就让尚若心停住了脚步,风清扬也愣了一下,问,“谁是练宗师啊?” 那当兵的就道,“武当的掌门人说,这个练宗师去了长白山,我们一直在这里守着,一个月过去了,没见到这个人上山,说不定真的去长白山了,上面的,一直在找这个人,说他窝藏了一个重要人物,你们最好是不认识他,要是有此人的消息,一定要告诉我们!” 尚若心立刻就明白了,原来,父亲把张献忠的小儿子藏在武当的事,被人知道了!看见风清扬思索的神情,便快速给他使了个眼神,风清扬便问,“那我现在可以上山了吗?” 旁边另一个清兵就不耐烦了,“走吧,走吧,别在这里挡道!” 回过头,他又将那个不肯放行的清兵呵斥了一句,“他都不认识那个人,你跟他说那么多干嘛?” 于是,风清扬快步追上尚若心,两人不敢多言,赶紧上武当找付掌门去了。
付掌门正在督促弟子们练功,听道童说有熟人来,便急忙出来迎接,见到两人的一刹那,他二话没说,先是交待弟子们继续练武,然后就将二人带入密道,那一刻,风清扬和尚若心都觉得,这一个月,练无门应该都躲在密道里没出来,所以,清兵找不到他。
结果,付掌门一句话都没有,就只带着他们往密道下面走,这就让风清扬感到有些不对劲了,很快,他们发现,小孩子生活的那间密室没有人,孩子不在武当!?风清扬一边跟着往下走,一边又在心里猜,难道,练无门带着孩子离开武当了?那付掌门带我们下密道做什么呢?他偷偷瞟了尚若心一眼,发现,此时的尚若心非常紧张,看来,他也心里打着鼓,无奈付掌门本身就是个认真谨慎,平时话很少的人,怕问到什么不好的消息,风清扬还是选择不去问了,于是,这三人脚步匆忙,一路向下,一直走到密道的一扇窗前,付掌门的脚步停住了。
这扇窗户从里面打开,人可以直接出去,但这里不通山路,也就是说,爬山的人是无法到这儿来的,只有密道里的人可以出来,在这窗外,是一片绿茵茵的草地,视野开阔,空气清新,从整个武当山来看,这里其实是山上的世外桃源,袁起凡没有去寻宝之前,都是在这里练功的。“请随我来!” 付掌门终于开口了,风清扬和尚若心,都跟着他从窗子出去,来到了这片绿地。
“你们走了之后,清军包围了我们武当,张献忠的几个义子里面,李定国对他最忠心,但是,有一个义子却叛变了,据说,他抗清的态度不坚决,暗中,就把张的小儿子托付给武当的事,告诉了大清,有一天,清军的将领就带着人来我们武当,要我们交出那孩子,练师兄带着凌霜和那孩子,决定从密道下山,本来,清兵在山上找了一天也没找到,就撤退了,我也以为,师兄一定已经带着人离开了,可是那一天,他们在出密道的时候,遇到了山脚的清兵……” 付掌门闭上眼,痛苦的回忆着,将事情的前前后后都详细说了一遍,然后指着一块新铺上的绿地,道,” 练师兄顾全大局,为保武当,他……” 说到此处,付掌门早已经是泣不成声,不过,还是说出了最后一句话,“他就在这里,是我亲手埋的。” 尚若心 “扑通” 一声跪倒在地,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一边流着泪,一边大声地道,“我要手刃那个叛徒,为我爹报仇!” 风清扬轻轻抚摸着尚若心的头,道,“你先冷静一下,山下那些清兵,就是冲你爹来的,他们还不知道你爹已经不在了,你爹是忠义之人,他用自己的生命保护了那孩子,也保护了武当,我们都很敬重他,今夜,我们暂时不提报仇,先为你爹守灵吧!他死得太孤单,我们既然来了,就多陪陪他!” 这一席话,就让尚若心慢慢安静了下来,作为儿子,他与父亲这辈子在一起的时间,太短了!那今夜,就让他守在这里,好好地陪陪爹吧!
…………
天色渐渐暗下来,付掌门不知什么时候离开的,又不知什么时候再来的,不过,他再来的时候,手里多了许多香。
只见他拿起三炷香,缓缓地在这草地前跪下,口中先是吟了一段经文,然后用低沉而有力的声音,对着草地道:“师兄,你忠义无双,一生为武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可我武当却暂时不能为你立墓碑,也不敢在弟子面前声张,等这件事过去……但是今天,你儿子来了,风盟主也来了,我们一起来看你了,我们都想你了!师兄,来世你做掌门人,我们还做师兄弟!” 说罢,他叩头拜了三拜,面容肃穆,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哀伤。
接着是尚若心,他红着眼睛,举着香,无声地跪拜在这草地前,脑海里不禁想起了,父亲见到他时最初的表情,听说他做了隐剑门的掌门,那欣慰的神情,带他看自己建的密道,教他练太极剑法,武当暗器,帮他一把推开那手持弓箭的副将……一幕幕,似乎就发生在眼前,从未过去,自己这一辈子,没有见过娘,却连这样的爹也留不住,心里想着,泪水再次模糊了双眼……
“你爹知道你来看过他,还为他守灵,一定会欣慰的!” 风清扬在一旁轻声道着。
黑夜漫长,忽然就刮过一阵风,三人手中的香,并没有被吹灭,反而火星更亮了,尚若心就感觉,也许真的如风盟主所言,爹,知道他来了!也知道今夜,儿子来为他守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