揪着自己衣角的手紧了紧,犹豫了会儿,蛊女还是决定问出来。
她是真的不会处理这种问题,而且这种问题一天不解决她就难受一天,更何况夏青溪也能算是过来人了,问问他的话,或许会能有一些意想不到的收获。
蛊女抿了抿唇,垂眸轻声道:“你们之前说的腾暮雪喜欢我的事,一开始我不相信,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好像也确实有感受到一些……”
“但是,对此我一开始的想法是:他在做一件徒劳无功的事。我很清楚我并不喜欢他,也并没有打算跟某个人建立一段亲密关系的想法,而且我之后也找个机会和他说了,但他就跟没听到似的,还是那样的一意孤行。”
“他就是在我身上浪费时间。”蛊女道:“毕竟我那个时候是真的不喜欢他,反而还觉得他挺有病的,跟个傻子一样,总是不把我的话当回事。”
“后来慢慢相处一段时间后,我发现确实如你们所说的那样,他其实还是挺靠谱的,只是他那过于跳脱的性子完全遮住了他的那份稳重。那时我觉得,他好像也还挺好的?”顿了顿,蛊女又道:“但我依旧觉得他是在我身上浪费时间,还是那句话,我依旧不认为我喜欢他,也不认为我会喜欢上他。”
“但后来,他对我依旧是那样的态度,就好像从未看到我对他竖起的刺,从未有看到我对他的拒绝一样,还是对我很好很好。”
“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人呢?无条件的对你好,不求回报。”
“我不相信。在我看来,这世上的一切与利益相关,没有人的感情是纯粹的,也没有人给出的好是纯粹的,他们必定是有所图。”
“但我发现,他好像……真的没有在图我什么……”
夏青溪看了一眼垂眸说话的蛊女,无奈的摇了摇头。
傻孩子,人家这是在图你整个人啊。
蛊女垂落的长睫轻颤:“我发现我好像渐渐的,有些习惯了他的这种好。”
人都是自私的,也都是贪婪的,她也无法免俗。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好像有些喜欢上了这种“例外”。
她的理智在告诉自己不能够在这样下去了,她应该果断的斩断这段不清不楚的关系,但她的感情却在贪恋这种独一无二的偏爱。
越是没有的东西才越是想要,她嘴上说着自己不需要别人陪伴,不需要任何人参与她的生活。
但她有时也在渴望能够有人看穿她的口是心非,能够看穿她的拧巴,然后不要因为她的口是心非而就此离开。
她发现,她好像开始渐渐的在意起腾暮雪了。
但这是不对的,所以她在尝试着远离,在尝试着控制自己的情感。
但腾暮雪丝毫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每退一步,对方就会前进十步,每退缩一次,对方就会不厌其烦的一遍遍的诉说着自己的爱意。
蛊女有时候会想:就这样,她能够再坚持多久呢?
她本就不是什么心性坚定的人,她信奉着一切随心。
所以,看似她在远离,在克制,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在放任,她在放任着自己清醒的沉沦。
而今天发生的那件小事,就是一个引子。
她是在让腾暮雪去面壁思过,可她也是在逃避。
因为在那一刻,她发觉,她好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在冥冥之中,她有种预感,或许在某一刻,她会彻底的沦陷。
渴望糖太久的孩子,在有一颗美味的糖果摆在自己的面前时,即使她能够暂时的克制,但她心里明白,她坚持不了多久的,或许在某一个契机之下,她就会抛弃所有的理智去抓住那颗糖。
那或许不仅仅是一颗糖,更像是一个她渴望了太久却得不到的东西。
闻言,夏青溪在心里暗暗想道:温水煮青蛙,腾暮雪可真是……
他问:“那你现在对他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是有好感吗?还是别的什么?”
蛊女垂眸:“……算是有些好感吧,但还没到喜欢的地步。”或许吧。
静静的看着蛊女一会儿,夏青溪认真道:“有些时候有些事,你不能够只等着他们送上门来,你要学会自私一些,在犹豫的时候就抓住他。”
“若是发现你不喜欢,那你再放手也没关系,若是发现你喜欢,那你应该很庆幸,你没有错过。”
自私一些吗……蛊女垂落的眸子颤了颤。
“嗯,我想,我大概明白了。”
-
第二天。
腾暮雪在吃饭的时候又黏黏糊糊的凑到了蛊女的身边,其实他本来都做好了被蛊女推到一边的心理准备,毕竟这是之前蛊女无数次拧巴的时候都会发生的事情。
但令腾暮雪惊讶的是,今天蛊女竟然没有推开他,也没有要躲着他的意思,甚至她刚刚还对自己笑了笑!
腾暮雪有些受宠若惊的看了眼蛊女,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他还是开开心心的凑了过去。
能得寸而不进尺的是傻子。
他好像察觉到了蛊女态度的松动了。
饭桌上,余秽突然问:“我们去不去千山苗寨?”
蛊女疑惑:“去那儿做什么?”
就连腾暮雪也愣了愣:“对啊。”
余秽:“之前去看枫树神庙时在庙前的枫树上许了愿,现在想再去看看,因为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去了。”
腾暮雪放下了筷子:“是你为自己的许的愿还是为别人许的愿?”
余秽:“为别人。”
腾暮雪指了指夏青溪:“你老婆吗?”
余秽对这个称呼很满意,于是他点点头:“嗯哼。”
腾暮雪:“那可以啊。”
稍后他又道:“可能你们不太知道,在枫树神那儿许愿,每人一个月只能许一次的,而且每次只能许下一个愿望。”
“如果你的愿望是为你的爱人许的,那你以后就只能为他许。”
“枫树神不喜欢不专一的人,他只会承认第一对在他那儿许愿的恋人。”
“若是当初许愿的一对分开了,而其中的一个人又想为他新的爱人许愿的话,枫树神也是不会承认的。”
夏青溪:“也就是说,当你为某个人在枫树神那许愿了,那就代表着你认定他了?且非他不可了?”
腾暮雪给夏青溪投去了一个赞赏的目光:“对。”
“枫树神只会承认第一对来他那儿许愿的恋人。”
-
由于这个提议大家全票通过,于是大家第二天上午就到了千山苗寨,下午就打算去枫树神庙那儿。
夏青溪和余秽两人本来就是打算来的,蛊女由于没来过,所以也打算跟来看看,而腾暮雪则是因为蛊女都来了,他当然也要来了,于是一行人就这么行动力满满的将计划变为现实。
等下午到达枫树神庙的时候,余秽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找他们之前写的那个木牌。
此时的枫树早已经落完叶了,只剩下了蜿蜒的褐色枝干,因为这几天下了雪,枝干上还积了一层洁白的雪。
除了这满目的褐色与白色之外,还有无数丝丝缕缕的鲜红点缀其中。
那是寄托了满满祝福与祈愿的红绳。
夏青溪和余秽在找属于他们的木牌时,蛊女也在仰面看着上面书写的内容。
无数个陌生的名字,无数个带着美好的祝福,无数个诚挚的祈愿……
看着看着,蛊女却突然在其中发现了自己的名字。
蛊女的眉头微蹙,这里怎么会有她的名字?她并没有记得她写过啊,毕竟她之前来都没来过。
再找了找,这写有她名字的木牌竟不止一个。
“愿蛊女:但逢良辰,顺时颂宜。”
“愿蛊女:顺遂无虞,皆得所愿。”
“愿蛊女:一切尽意,万事从欢。”
还有一个,是身旁的腾暮雪手中刚刚写好的,正打算挂上去的:
“愿蛊女与腾暮雪:始于初见,止于终老。”
四个月,四个木牌。
每一个木牌,都是为了自己而求,除了最后一个,可那上面依旧有着自己的名字。
她突然想起了昨天腾暮雪跟他们所说的,有关木牌的事。
写了她,可就写不了别人了。
这代表着他从一开始就未曾与她分开,更是从一开始就未曾想过,他身边的那个人不会是她。
似是感受到了蛊女落在他手上的目光,腾暮雪大大方方的举着手中的木牌对着她笑,眉眼弯弯笑容灿烂:“是为我们求的嗷。”
即使知道你还没有答应要和我在一起,但我还是私心的想将我们俩的名字都刻在上面。
我爱你这件事,连枫树神也知道。
望着雪中那个神采飞扬,笑容明朗,眸光中满是自己的身影的青年,蛊女清楚的知道:
她沦陷了。
她此刻正在为一个人而心动。
望着腾暮雪良久,蛊女突然对着他展颜一笑,笑容中满是肆意张扬:“腾暮雪,我们试试吧。”
试着,让我爱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