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先知似乎是疲惫了，说话的气力没有先前的足。

他掩唇咳嗽一声，勉强将音量提上来，意味不明地回了句：“也仅仅是感知罢了。”

穆翊神情放松，追问道：“您想谈什么？”

两人都直来直往，谈话就方便多了。

冯先知抬手捋了捋自己下巴处花白的长须，笑着答：“不过是有两句话，想与你说。”

穆翊想不到对方能跟自己说些什么，狐疑地点头：“您说。”

“世间浩渺，万物相依。”

冯先知缓缓开口：“你来，正是这广阔联系中不可或缺的一环。”

“身于此间，你非孤舟，亦非独行。”

“你之每一步，无论深浅，皆关乎周围人与物之变，乃至影响着整个世界的轨迹。”

“孩子，好好走，走长，走远。”

语毕，冯先知突然连连低咳起来，将略微怔愣的穆翊惊动得回神。

穆翊静看他几秒，对刚刚那番话未作任何回应。

短暂的沉默过后，穆翊缓缓起身，语气还算恭敬道：“冯太公，您该休息了。”

他说完，没有片刻停留，抬脚大步离开了书房。

冯先知侧头，空茫无神的双眸对准了书房门口的方向。

片刻后，他缓缓抬手，轻抚上自己视力全无的盲眼，又按了按行动日益艰难的双腿，此处的知觉已所剩不多。

然而，他脸上却浮现出一丝放松的笑意，低语道：“值得。”

……

而另一边，穆翊已经快步出了冯先知居所的大门。

步入前院时，只见仲雪之一人，冯正卿估计已经赶回研究所，投身于他热爱的实验中了。

留下来的仲雪之正倚靠在一棵挺拔的松树旁，头微微低垂，腮帮子时不时鼓动两下，嘴里咀嚼着磨牙块。

“按你这么吃，我刚刚买的那些还算少了。”穆翊一边调侃，一边迈步上前。

仲雪之抬头，端着胳膊从树干上直起身，含糊不清地说：“等得无聊，含着打发时间。”

他丝毫不过问单独谈话的内容，只道：“事情都办完了吧？回家么？”

这话明里暗里带着催促，生怕弟弟脚步一转，就拐到了新领取到的精品套房那边。

穆翊听出来了，意味不明地提了提唇角，随即，大发慈悲地如了大猫的愿。

“办完了，回吧。”

仲雪之当即笑开，咧嘴露出两颗小尖牙，“走走走。”

【注：“先知”仅是尊称，并非真有通天本领，先知每一次预测都严重消耗己身生命力，如预测的事件大过生命上限，人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