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诚心知周童生是想到刘氏染上天花不久流掉的孩子。
宽慰道:“再过十年阿全就能让你抱上重孙。”
刘氏倒真是生儿子的命,怀的是个男孩儿,可惜惦记着前头丈夫的两个儿子,一意孤行偷溜回去。
两个儿子死了,她也染上了天花,更惨的是肚子里已经成型的胎儿也流了。
得知噩耗周童生和谢氏哭了好几天。
刘氏自知对不住周童生夫妻对她的照顾,便一直没回大营子沟。
周童生对刘氏心生怨怼,她回不回周家半点不关心,谢氏心善请人给她送了些粮食过去。
托人带话给她,愿意回来就回来,不愿意就算了。
刘氏选择在前夫家中独自生活,等待充军的大儿子归家。
周童生慈爱地摸摸周全的头:“嗯,我跟你三奶奶也是这般想。”
折腾了两三年,一次次失望,他年纪也不小了,不想再折腾。
命中注定无子,折腾也无用,不如将希望放在小孙子身上。
正说着话只见刘郎中背着药箱过来。
刘郎中一见周诚老远便喊道:“大郎。”
“刘叔。”
“许二家的怕是要不好了。”
周诚一惊:“现在还没生下来?”
医学落后的古代,女人真不是一般的惨。
生孩子就真是在闯鬼门关,九死一生,遇到胎位不正、产妇盆骨狭窄或者大出血,那就是死路一条。
这两年村里添了不少孩子,但也因难产死了近十个女人。
其中就包括刘郎中家的。
刘郎中叹气摇头:“我刚去看过,胎儿头上脚下,跟我家没了那个一样。田大娘没办法,我也没辙,这种情况就是一尸两命。”
“就没别的办法了?听说可以用手法将胎儿的位置转一转。”
周诚不是学医的,他也束手无策。
“试过了,包括用银针扎胎儿的脚心,都没用,要保住大人的命就只能用钩子将胎儿破坏。
可许二家的不愿意,这会儿还在挣扎着,就只能看造化了。”
周诚听的头皮发麻,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决定一会儿回去就好好恶补一下产科医生的知识。
他还想跟五个老婆白头偕老,谁都不能因为生孩子出事。
“不是还有两个月才生么,怎么早产了?”
贫困百姓家不足月的孩子生下来也很难存活。
周全不过是早产一个月,从小就是个药罐子,没点家底根本养不大,这两年身体才好了些。
刘郎中说:“听说摔了一跤,我刚到许家的时候看到许大打沈氏,不知道是不是跟沈氏有关。”
周童生道:“许大家那口子瞧着就不是个安分的人,当初许大怎么就挑中了她。
要真是沈氏的原因,赵氏和孩子要有个好歹,这兄弟俩肯定会生了嫌隙。
娶妻不贤祸及三代啊!”
周诚也帮不上什么忙,不过他还留下一些百年老山参片,不管能不能帮到赵氏,送两片过去。
赵氏喊了两三个时辰,声音小了许多,断断续续的哭喊声从屋里传出来。
蒋氏和田大娘都在屋里,王氏负责烧水端水。
许二焦急的在门外走来走去,不停往屋里张望。
不见许根生和许大沈氏。
周诚将两片参片递给许二:“二哥,把这个参片给二嫂含着,能增加点力气。”
顾不上产房血腥男人不能进的规矩,许二匆匆道谢后就送了进去。
周诚劝了两句就走了。
妇人生孩子,他一个外人也不好在这儿听着。
他心理承受能力不是特别强悍,家里有三个孕妇,就怕听到赵氏的噩耗自己晚上睡不着。
许大眼神凶狠地盯着坐在炕沿上,双手死死揪住衣服一脸惊恐的沈氏。
此刻他杀了沈氏的心都有。
这几个月沈氏老实了,虽然啥事儿都不做,但只要她安安分分的把孩子生下来,别作妖,许家众人都能容忍她。
可许大没想到沈氏竟然因为跟赵氏拌了两句嘴就把人给推倒。
万分后悔没早早把沈氏赶出去。
刚到大营子沟那天把沈氏这个祸害撵走,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老二。
许大心中的愤怒无法压抑,一巴掌重重甩在沈氏脸上。
他就不应该相信沈氏好好过日子的鬼话,这就是她说的好好过日子,不把这个家搅散了她不甘心。
他是有多瞎才会挑中沈氏这个毒妇。
赵氏哪怕死也要把孩子生下来,嘴里含着参片忍着分筋错骨的疼痛请田大娘再帮她一回。
田大娘接生很有经验,也跟前辈学过怎么把胎位正过来。
只不过这手法对产妇来说就是酷刑,但没办法,为了活命只能忍着。
这一次没有白费功夫,田大娘累得满头汗总算将胎位正了过来。
赵氏痛得神志不清,整个人仿佛从水里捞出来一样,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总算将孩子生下来。
瘦得跟猫儿一样的小男孩,没发出一点声响。
赵氏晕了,好在出血不是太严重,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蒋氏心疼的抱着孱弱的小孙子,心里咒骂沈氏那个挨千刀的搅家精就该被千刀万剐。
田大娘帮忙收拾好拿着许家给的两斤粮食,说了些吉利话就离开许家。
隋玉瞻又在顾家蹭了顿饭,周诚等他吃完才带他回家。
遇到田大娘,周诚连忙问道:“田大娘,我二哥家的孩子生下来了没有?大人有没有事?”
“生了,是个小子,那么丁点大个人儿不知道能不能养活,瞧着就可怜喔。
赵氏也没什么大事,不过,她这回伤了身子,估摸着以后都不能生了。”
周诚舒了口气:“没事就好。”
田大娘同情地啧啧两声:“那孩子能养活还好,要有个好歹,赵氏可怎么办。”
对此周诚也没办法。
早产两个月的孩子一些器官还没完全发育好,能不能活下来不但要看许家人的照顾,还得看他自身的身体情况。